本拉登司机就审讯权诉美防长胜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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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次节目里，我们要介绍哈姆丹起诉美国国防部长一案。哈姆丹是被美国军方关押的一名恐怖份子嫌疑人，他曾经担任过基地恐怖组织头目本.拉登在阿富汗的司机。哈姆丹对布什总统下令设立的军事委员会对他进行审讯的司法权提出了质疑，并为此提出了起诉。2006年6月28号，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否定了军事委员会审讯恐怖份子嫌疑人的司法权，作出了有利于哈姆丹的裁决。

*哈姆丹一案背景*

2001年“九一一”恐怖袭击事件之后，美国国会授权布什总统领导美军向阿富汗塔利班政权开战。

美军在阿富汗捉拿了450多名被怀疑是支持塔利班政权的基地恐怖组织成员，并于2002年6月将他们押送到古巴的关塔那摩湾美国海军基地，以等候军事审讯。被关押在关塔那摩湾的恐怖分子嫌疑人之一就是萨利姆.阿哈迈迪.哈姆丹。

哈姆丹是基地恐怖组织头目本.拉登在阿富汗的司机，他被指控有阴谋从事恐怖活动的罪行。在军事委员会接受审讯的时候，哈姆丹通过律师在美国联邦地区法院对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提出了起诉。他同时还向法院申请人身保护令，以争取获得释放。

*什么是人身保护令*

人身保护令在拉丁文中称habeas corpus。从字面上理解，habeas corpus具有「将身体带走」的意思。人身保护令是英美普通法系中一个相当古老的法庭命令。

法庭在处理人身保护令的申请时，主要审查政府机关对申请人实行关押是否掌握了充份的法律依据以及遵循了正当的法律程序。如果法庭认为申请人被关押的法律依据不足或程序有问题，它可以根据案件的具体情况，批准被关押者的人身保护令申请，并下令关押机关将其释放。

人身保护令的申请可以由关押在监狱里的犯人提出，也可以由羁押在医院或军事设施中的人提出。目前，人身保护令申请已经成为一种常规的诉讼程序。

*联邦最高法院作出判决*

哈姆丹起诉美国国防部长实际上也就是起诉美国政府。他打这场官司的目的不是为自己的罪名作出辩解，而是对布什总统下令设立的军事委员会对他审讯的司法权提出质疑。

哈姆丹说，对他的控告应该由正规军事法庭，而不是由军事委员会来审讯，因为这个军事委员会没有审讯他的司法权。

哈姆丹一案在经过联邦地区法院和联邦上诉法院的审讯之后，提交到美国联邦最高法院。联邦最高法院最后裁定哈姆丹胜诉，否定了军事委员会审讯他的司法权，但是，联邦最高法院没有批准哈姆丹有关人身保护的申请。

*正规军事法庭和军事委员会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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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军事法学院律师菲德尔

美国国家军事法学院的律师尤金.菲德尔(Eugene Fidell)介绍了军事委员会和正规军事法庭的区别。

他说：“军事委员会其实是一种刑事法庭，它只能在极其有限的情况下运作。这个法庭基本上由军方人员组成。美国法律历来要求军事委员会仿效正规的军事法庭。问题是仿效的程度有多大？

“正规军事法庭和军事委员会的不同之处在于，正规军事法庭主要审讯士兵在军队中违反纪律的行径，而军事委员会则主要检控不属于本国军方人员的犯罪行为。另外，军事委员会受法令和法规的限制比较少。很多时候，军事委员会是为审讯个别案件，或某一批有关连的案件而设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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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市律师协会律师本杰明

哈姆丹不从属于美国军队，通过军事委员会对他进行审讯似乎是恰当的。但是，詹姆斯.本杰明律师(James Benjamin)代表纽约市律师协会对军事委员会审讯程序规则的公正性提出了质疑。

纽约市律师协会非常关注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在国家安全和司法公正性之间如何作出取舍。

本杰明律师说：“在几项有问题的规则当中，有一项规则允许由军方人员组成的军事委员会在审讯期间不让被告参与诉讼程序。军事委员会审理的案件都和国家安全密切相关。如果领导军事委员会审讯的军方人员根据这项规则不让被告参与诉讼程序，那么被告就无法知道军事委员会听取了哪些对他不利的证据。这种做法严重偏离了一贯被认为是最基本的、公正的刑事或军事审讯程序。”

*军事委员会审讯哈姆丹的弊端*

本杰明律师指出，正规军事法庭的证据规则非常严谨，它对法庭审理过程中哪些证据可以被接纳有严格的要求，以此确保法庭所接纳的证据是确实可信的，同时使被告能够得到公正的审讯和判决。

然而，军事委员会的证据规则却非常宽松，只要领导军事委员会审讯的军方人员认为检控方提交的证据具有正面的价值，就一概予以接纳。这样一来，代表政府的检控方就可以提交任何不利于被告的证据，其中可能包括一些间接的，甚至是无法追查的或是无法查证的证据。

本杰明律师说：“比如说一名军官作证时可能会引述另一名军官的讲话，而那位被引述的军官的讲话又可能是转述了一名阿富汗平民从另一个平民口中听来的话，而这些讲话都对哈姆丹不利。上面的例子虽然是虚构的，但却清楚地说明军事委员会宽松的证据规则为政府提供了一个钻空子的机会。”

根据上面所说的原因，由军事委员会审讯哈姆丹有两个潜在的不公正之处。第一，军事委员会有权拒绝让哈姆丹出庭应讯；第二，代表美国政府的检控方可以向军事委员会提交任何不利于哈姆丹的证据，从而影响军事委员会的裁决。

*政府坚持由军事委员会审讯的依据*

既然由军事委员会审讯存在这些潜在问题，为什么一向强调法治及司法公正的美国总统最初会下令设立军事委员会来审讯哈姆丹呢？

美国国家军事法学院的菲德尔律师分析了其中的原因。他说：“政府坚持由军事委员会审讯的出发点是，审讯可以较快地进行，而且政府提交证据也比较容易，它可以向军事委员会提交一些不能向正规军事法庭提交的证据。另外，一些关于律师权限和处理保密资料的规则也都对政府较为有利。”

政府方面提出，正规军事法庭的审讯程序过于繁复，这有可能使恐怖份子利用法律的漏洞逃避制裁，从而对美国国家的安全构成威胁。

政府方面还提出，在美国历史上，总统下令由军事委员会审讯被抓获的敌方军官和士兵是惯常的做法。这种做法虽然不如正规军事法庭的审讯那么恰当，但是在国家陷入战争的紧急情况下，国家安全自然成为总统最优先考虑的因素，司法公正性就不得不放在比较次要的位置。即使总统坚持由正规军事法庭审讯敌方官兵，并要求法庭严格遵守所有的法律法规，在危急关头，这么做根本行不通。

政府方面还提出，在美国内战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美国总统就曾下令由军事委员会审讯被抓回来的战犯，使他们及时地得到了应有的法律制裁。

*《日内瓦公约》施加的限制*

但是，代表“纽约市律师协会”的本杰明律师认为，对哈姆丹审讯和过去对敌方战犯的审讯有所不同。

他指出，现在的军事委员会审讯哈姆丹在审讯规则方面更有利于检控方，因为军事委员会有权拒绝哈姆丹出庭应讯。其次，检控方可以向军事委员会提交任何不利于哈姆丹的证据。这和过去的军事委员对敌方战犯的审讯是不同的。

据本杰明律师介绍，1949年，也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签订了《日内瓦公约》，对后来的军事委员会的运作施加了限制。

《日内瓦公约》规定，公约缔约国在审讯时都必须严格遵守公约中适用于本国的条文。一般来说，如果本国法律有悖于公约的条文，法庭要优先遵守公约的条文。

《日内瓦公约》针对战争期间的情况，对缔约国审讯其它国家的军人和平民的司法权与程序施加了一些限制。

《日内瓦公约》的许多条文都是为了保障缔约国的军人和平民在战争中被俘后能享有合理的权利。

《日内瓦公约》第三共同条款则是针对所有国家的公民订立的。不论是军人还是平民百姓，也不论他们是不是缔约国的公民，只要他们在战争当中被缔约国抓获，他们就应受到第三共同条款的保护。该条款确保被俘人员享有最基本的、最起码的人道权益。

本杰明律师指出，美国联邦最高法院正是在上述基础之上才作出裁决说，《日内瓦公约》第三共同条款适用哈姆丹起诉美国国防部长一案，军事委员会不具备审讯恐怖份子嫌疑人哈姆丹的司法权。

*联邦最高法院判决的基础*

从专家的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出，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否定军事委员会审讯哈姆丹的司法权有两个主要的原因。第一，军事委员会的审讯程序以及证据规则有可能对哈姆丹造成不公平；第二，军事委员会的审讯违反了自1949年起生效的《日内瓦公约》第三共同条款。

联邦最高法院的这一裁决使布什总统要求军事委员会审讯恐怖份子嫌疑人的命令失效。那么，这是否意味着美国政府今后就不能通过军事委员会审讯像哈姆丹那样的恐怖份子嫌疑人了呢？

美国国会众议院的斯凯尔顿议员在国会听证会上说：“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判决明确指出，国会必须确立一个行之有效的司法制度来审讯被检控的恐怖份子和战争罪犯。我们必须严格遵照联邦最高法院的这一指导原则进行立法，以确立一个能够体现司法程序公平和公正的制度。

“我们有能力并且有必要认真做好这项立法工作。我们不希望看到联邦最高法院作出裁决，再次否定我们所确立的司法制度的合法性。我们必须详细研究现有法律，因为这些法律为我们的立法提供了基础。我们还要考虑修改现有法律，使军事委员会成为打击恐怖主义最有效的工具之一。”

尽管联邦最高法院裁决说，由布什总统下令设立的军事委员会无权审讯哈姆丹，但是美国国会正在积极修改军事委员会的审讯程序和证据规则，以扫除审讯过程中不公正的地方。一旦国会批准重新审订的审讯程序和证据规则，那么美国政府就能通过军事委员会审讯像哈姆丹这样的恐怖份子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