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莫斯科的雪

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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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场莫斯科的雪，无关莫斯科；这在逻辑上似乎显得有点莫名其妙，但这莫明其妙真的有你我刻意去追究的必要吗？世上会有很多事情的发生，只对自已有深刻的意义，而无关旁人。就象那一场或美得刻骨铭心或冷得痛彻心肺的雪，可能它就那么真实的在某一个地点发生过，却为什么在我的怀念中，只记得莫斯科？也许是我只一味的希望那一场风花的雪事，换一个陌生的地点发生，那么它便会有一种不真实的美，让我省却点过程中的疼痛罢了。

      而此刻莫斯科离我还是那般的远。

      而此刻的你呢？

      其实，莫斯科给我的印象；只是一场黑白电影里这样的一幕：这里一个掺在伏特加里的莫斯科冷冬，革命前夜的红场，此时在漫天的雪中显得那么空旷。背对镜头的一个红色风衣女子，正在匆匆前行。而她的身后，紧紧跟着几个戴着黑色礼帽着黑呢大衣的男子；这在红色革命经典电影里，是被模式化的白匪特务的妆扮。显然，眼睛雪亮的革命者很快就发现了；但那个等在红场里手持玫瑰为接头暗号的男同志，却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迫近，他还在雪地里兴奋的跺着脚。他们是两个同志加爱人的革命者，共同的信仰及推翻旧时代的目标，让他们的爱情生活也带上了革命的印记。

      镜头在急迫的推进，一切都那么猝不及防的让人紧张得不由闭声息气。然而，最叫人激动人心的一刻就这么令人万分意外的发生了；只见那个走入红场的女子，忽然背对镜头，掏出一支手枪将枪口抵在自己右侧的太阳穴上。扣板机，子弹击发。这时电影中的时间就象凝固后的融化，慢慢的释放开，那女子象一朵红色的雪花，缓缓飘落在莫斯科红场的地上。电影给了她一个恒久的定格再向远处推开；远处，那个男子怔了一下，尔后就将手上的玫瑰花塞给经过他身旁的一个陌生女孩，急急的跑开了。

      在你第一次对我说起这个电影片段时，你自始至终噙着泪水。你说如在你的生命中也有一场那样的莫斯科的雪，你也会愿意这样为一个男人倒下。我是顷刻间爱上了你；只为着你心中期许发生的那一场莫斯科的雪。

      当我决定并真实地走入你的莫斯科时，那是个零下十度的天气。莫斯科正下着一场罕见的雪，一辆南方的卧辅车缓缓地驶进这个陌生的风雪城市，莫斯科的街道弯弯曲曲，莫斯科的一个冬日也会在那般砰砰跳的期盼中显得那么漫长。

      车子在一个零点十分的广场停下。透过窗玻璃，我一眼就看到了你：你站在一盏瘦长弯下的路灯下，白色的风雪衣，红色围脖，一双黑色的手套，在凌晨的漫天飞舞的雪中，你跺着脚，嘴里不断呵出白色的热气。当我走下车，你是一眼就发现了我，你就象那些空中雪花里最迫不及待的一朵扑入我的怀里，这一切在这场寒冷的雪里显得是那么自然。

       那一刻，我们就好象重新设计了那场电影里的那个经典的片段；我们的这场莫斯科的雪将无关手枪、子弹、和死亡的革命，而只是一场莫斯科的雪中互相需要温暖的两个人的爱情。

       我们手牵手走在莫斯科凌晨的雪中，象两只温柔的绵羊。下雪的莫斯科不适合一场盛大的圆舞曲，它只适合两个相挽的恋人轻轻行走。朵朵的雪微凉在脸上，就象从汤匙滑落到一杯咖啡中被放大的白糖，缓缓沉入溶进那温热的底色......

       在一处星级高层房间里，我们羞涩的将莫斯科的雪轻悄悄的关在窗外。我们辅开雪白的棉被，就仿如辅开一床莫斯科的广场雪，慢慢的脱下厚重的外套，莫斯科的雪是如此容易让我们有借口的找到，那伏特加火辣辣的冲动；缠绕、抽插、尖叫......我们象天上的雪烧着将自己丢给了彼此的大地，这么甘愿的揉融了自己，一刹间，在最后拥抱着哭泣，所有忽悲忽喜的表情都讲不出道理。

       窗外，天渐浙亮了，莫斯科的早晨，雪愈发白得发亮。一列远方的火车呼啸的开进莫期科，一群激动的人涌进莫斯科十月的站台；他们在莫斯科的一场暴风雪里寻找着真理。一个象一尊塑像一样的领袖立在高处，他挥动着巨大的双手，挥动起一场汹涌的雪，他高亢激昂的声音大声宣布：革命，这是革命，光荣属于伟大的俄罗斯！底下的人群高呼：乌拉！伟大属于列宁！

        或许那个早晨，历史上的那场莫斯科的暴风雪，只属于一个革命先行者的名字：列宁。或许在那个革命时代经典的早晨，站在高层楼窗下望的我，只象一个卑微需要被打倒的小资产阶级。我在暴风雪没来之前的凌晨，来到莫斯科一场抒情的雪中，后又将一场预期的暴风雪固执的关在了窗外。关于那个早晨，那场莫斯料的雪，我只需要剪接一下私人的恋爱片段，无关革命，我只想记住一个温暖的名字：冰儿。

         冰儿是一直象一首诗一样延续着的名字：

                            此刻，我只想静静走进莫斯科
                            寻找着一个名字
                            她温暖的怀抱有一瓶伏特加
                            如有幸打碎它
                            她就会为你弹弹琴，为你唱歌，为你跳舞......

         莫斯科在幸福的时候，雪似乎会一直下下去，这是否仅出于一种美好的愿望？然而，雪还是在某一天停了；那时，我已象一个逃亡的白俄，离开了莫斯科，懒洋洋的在南方温暖的天气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莫斯科那场浪漫的雪中，我自私的激情里就象一个勇敢的哥萨克，而一旦在伏特加里清醒过来，我就脆弱得象妈妈怀里的孩子。我始终无法舍弃我的庄园、美酒、华服、甚至是南方温暖潮湿的天气。遥远的莫斯科的雪，固然美得让我常常留恋，但这就好象一个旧贵族的登徒子在情场上的一次风花雪月而己。

         可冰儿还是那么始终如一的美好地爱着，她甚至开始一点一点在构筑着将来，在她单纯的心里，觉得我对于她，一切都是可期待的。她因为那一场莫斯科的雪，而坚定的相信了一种片刻中的永恒。

          但那天，冰儿还是在我的QQ上，打出一行出人意料的字：

                                     莫斯科的雪停了，该是我走的时候了。

          QQ的背景也不再是约定好的下雪的画面。意识到事态严重的时候，我的心忽然象被激扬起一场雪，原先还患得患失的为这个爱情焦虑着的我，在意识到冰儿即将离开的时候，突然坚定起来。我一个劲追问：

           为什么离开！
           为什么不给我多一点时间争取家里的同意！
           难道你对我的爱就如此脆弱吗！？
           你是有别的男人了吧！！

           我的话就象一支支军刺挑向她。终于，她有一天在网吧里开了视频，她让我看了她满是泪水的脸。尔后，她断断续续说了如下的话：杨，莫斯科雪停了，今天是下雨的天气，整个莫斯科都在一个女孩的心里哭泣。莫斯科的那个女孩再也不配得到一次爱情！上次你走后的那个晚上，我下班经过一座天桥时，遭到一个男人用刀片放在我脖子上的劫持，他抢了我的钱后，还把我劫到出租房强奸了我。最后，她关掉视频，下了线，便象一朵飘在黑夜里的最后一朵雪，融化着消失，再也找不到踪影。

           过了几天，当我心急火燎的再次走进冰儿的莫斯科，还是在那个固定的凌晨时刻，莫斯科刚巧又下起了一场雪，下车的人群不断的在风雪中急急的四散离开，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久久站在雪中，竖起领子的等待中始终没见要等的人出现。

           莫斯科的雪在一个人向爱情无奈挥手分别时，显得格外冷。莫斯科的风雪中己不再有人为我指明行走的方向，走在莫斯科的街头，革命后的一场暴风雪颠覆的秩序，落在眼里己显得这般陌生。我不知道，今后莫斯科还依旧会落起的雪，是否还会飘在我心里，显出温暖的意义。

            当最后的一个镜头，蒙太奇的切换到一列正开出莫斯科的火车，我忽然看见在被镜头推远的革命胜利后的红场，激情消逝后的空旷中，一个男人哭跪在雪地上，一只伏特加空瓶被他丢弃在一旁。
                                                      

             那一场莫斯科的雪，只留下了这样的一个场景，如此而己！

             如此而己......

             如此而己，我却还在怀念着什么 ！？                             

烟雨山村

令人心痛的莫斯科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