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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敏带着收养的弃婴看病 摄影/本报记者 李晨
1月10日,李凤月给这个家庭的新成员小东东喂粥 摄影/本报记者 袁艺
低保
给孩子看病的费用东拼西凑,在日常生活中,对申敏夫妇来说,也不仅仅是多几张嘴那么简单。现在除了最小的小东东以外,申敏家中还有6名当年收养的弃婴,如今都已经长大且办理了低保,现在每月可以领到308元,不过申敏坦言办理的过程也颇费周折。“第五个孩儿是民政送来的,办低保还用了4年时间。”
在申家,除了县里拨钱修建的三间北房,东西两座厢房就一直维持了1998年刚盖好的样子。北屋里面有台新电视,一个新冰箱。“这是前一阵子儿子结婚刚置办的,”李凤月说,家里的生活很简单,也不得不很简单。
上小学的骚子和白胖放学回家后,白胖扔了一本已经磨损的很破旧的作业本到炕上,从水缸中舀了一瓢水,抬头就喝。骚子缩在白胖后面,慢慢走了进来。穿了一件蓝色的棉袄,背后蹭的很脏。“我们这孩子都皮实,感冒了一样喝凉水。”李凤月说,这几个孩子的衣服都是小的穿大的。
2003年,固安县民政局局长和镇党委书记一起到申敏家探望,事后为其中的两个孩子解决了低保问题。2005年,河北一家电视台到固安采访申敏的事迹时,一位县民政局副局长在接受采访时说,申敏的行为给正攵府都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这件事让申敏感觉特别委屈。
2005年,申敏接到通知,要他带着几个孩子到石家庄参加民政部部署的“明天计划”康复手术。申敏在石家庄期间,壮着胆子给省民政厅打了电话,想询问一下能不能把另外几个孩子的低保也办了。“后来说我给正攵府抹黑的那位领导带人来到我家。一进门就对我说,打电视台一报道,我就知道你将来得跟正攵府算账。”申敏回忆,当时自己毫不示弱,“我之所以能做这些好事正是受党教育多年,是为正攵府争光,你个人怎么能代表正攵府?”
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临走时,这位领导撂下句话,“你的事情我们得再回去研究研究。”结果第二天一早,申敏就接到县里通知,让他过来领低保证。
获得了廊坊十大道德模范和感动廊坊十大人物后,固安县一度掀起了宣传学习申敏、李凤月的高潮,不过申家的生活也没有发生天翻地覆的质变。
2009年夏天,小宝因为患风疹在固安县医院住院。申敏想起自己最后收养的两个孩子低保一直没给办,于是从县医院抽时间来到县委门口,请求见主管民政的副县长反映情况。“县委的门卫就是不让进,我当时怎么求也没用,最后一个保安队长出来,告诉我有事情可以到对面的信访局里说。”申敏在信访局递交材料后不到半个月,民政局就通知他来领低保证。“事情算是办了,不过把民政局的人算是得罪苦了,咱本来是想跟领导汇报下情况,哪知道去到信访局就算告状了。”
“这个钱(低保)是一点点涨上来的,最开始一百五十多,后来慢慢涨到三百多,”李凤月说,这些低保或多或少帮助改善了孩子们的生活条件。
户口
申敏一家在第一个弃婴贝贝到来之前,已经有了三个孩子。根据我国《收养法》规定,正规的收养途径是向福利院提出申请,收养人至少应该年满30周岁、无子女、有抚养教育的能力,并且不存在传染病或精神智力障碍。从严格意义上讲,有儿有女的申敏收养弃儿并不符合收养法,但这些孩子把户口落到申家并没有遇到太多障碍。
在西屋的炕上,李凤月给小东东支了一个婴儿车,靠着墙上的暖气。小东东是目前家里唯一没有户口的孩子。
“以前户口挺好上的。”李凤月说。“都是派出所给上的,他们还往我们这送孩子呢。”当时固安县还没有福利机构,镇上至今也没有福利机构,于是派出所把一些无人收养的弃婴送到了申敏家。“第二个是派出所送来的,第三个是,总共送来了四个吧,”李凤月掰着手指头数。
“除了最小这个,其他孩子都登记了,也都上了户口。”申敏也说,因为不少弃婴都是当时派出所和民政让自己帮忙养的,开个证明就上了户口,也都签了协议。
去年夏天的一个晚上,贝贝和患有癫痫的小宝还折腾着不睡,李凤英却听到前面诊室有人敲门。“咚咚咚的几声,老申还以为是看病,就跑了出去,”李凤英说。结果,门口台阶上摆着一个被子裹着小孩,门前的马路上,一辆车在夜色中朝西开去。
“估计都知道我们家收养孩子,就放到我们家门口来了呗。”李凤月后来给这个孩子起名小东东,小东东患有先天性皮炎,皮肤总是有脓肿。“前一阵子,两条腿,全都在流脓,”李凤月说。在周转了好多家医院之后,小东东的病却一直没法根治,好一阵子坏一阵子。“最后还是老申,用中药治好的。”
治好病,两口子就赶快忙着给小东东上户口。李凤月说,前一阵子,村支书和申敏两人一起到了镇上派出所,想给小东东上户口。“但好像少了材料,就没办成,”李凤月说。而紧接着,申敏的腿就动不了了,给小东东办户口的事情也就搁置了下来。
“捡了小东东后,我就忙着给孩子治病了,把捡到孩子这个事情和村支书说了,后来去派出所上户口发现也比以前难了,现在的所长说不符合政策。”申敏说。
“以前,村里开封信,就办了。”李凤月说。
未来
兰考的“袁厉害事件”发生后,民政部于1月6日下发相关通知,要求各地民政部门用1个月时间,组织力量对个人和民办机构收留孤儿情况进行全国大排查,坚决消除安全隐患。申敏这些天也接到了当地民政部门的“久违”的电话,民政部门希望把还没有户口的小东东送到廊坊福利院。
“镇民政局的人问我可以过去一趟吗,我说我卧床几个月了,走不了了,他就说好吧我过来。记不清是5日还是6日,从那天开始到我住到医院里来之前,乡里的干部和县民政局镇民政所的都来过家里,8日9日肯定来了。”申敏告诉记者,民政干部将自己家现在收养了几个孩子,孩子情况都记录了下来。
“他们说,别人当乡村医生的都盖小楼了,你还这么困难,应该让自己减轻下负担,让我把小东东送到廊坊福利院,被我当场拒绝了。”申敏说,自己1月9日住到北医三院后,镇民政所的又打来电话,不过听说自己住院了,就没说什么,挂了。
3年前开始,申敏的腰部开始疼痛,去年5月,申敏住进了廊坊的一家医院,因为没有凑够7万元手术费,他不得不终止了这次治疗。到去年下半年,申敏的腰已经疼得无法下床走动,每天只能躺在床上。
1月9日住进北医三院的申敏经过检查后得知,自己的病情已经加重。申敏的主治医生骨科副主任医师于淼说,申敏已经出现过大小便功能障碍,医院已经和医疗器械公司商量,按照最便宜的优惠价格提供给申敏国产固定器械,不过即使如此全部手术费用也需要6万余元。
“我已经在想放弃了,医生建议一次性根治,也可以选择先治疗最重的,不过这需要的钱太多了,我现在还有4万多外债呢。”申敏说,自己本来已经不想来医院了,不过一位曾帮助过自己救助孤儿的好心人为自己捐助了2万元手术费,最近一家曾帮助过自己的慈善机构也提出可以提供2万元,但是剩下的这2万元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与还未凑够的手术费相比,申敏夫妇更担心的是“袁厉害事件”之后,家中几名孩子的命运。
“我们去年夏天就知道袁厉害了。”李凤月说,老申一直在关注着国家在这方面的政策。她觉得,袁厉害收养的孩子之所以不去福利院,因为“已经有了感情”。
李凤月不喜欢福利机构,她说,福利机构的孩子躺在一排儿童床里面,连个抱的人都没有。“在我们家,不管条件好坏,孩子哭的时候,有人哄有人抱,”李凤月说。“我抱不了,这几个大点的孩子还能抱,还能哄。”以前把两个孩子送到那里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他们不让看,所以现在我肯定不把其他孩子送到福利院去,”李凤月说。
“我绝对不会再送孩子到福利院,我就是孩子的爸爸,我不相信别人能照顾好他。”申敏认为,福利院条件再好,也不如父母般的照顾,他这两日也在关注民政部的表态,“报纸上也说了,家庭收养比福利院更适合孩子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