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罗那·印象 第一部分

mephistozhang

序

       从1月14日至今，我已经在巴塞罗那居住了近9个月的时间。

       除去几首不成熟的诗以外，一直没怎么为这个城市写些什么东西。《兰布拉随想》一文，也是得到了余秋雨先生《行者无疆》一书的感染才写出来的。每次一想提笔写点什么东西，便又放下，顺便为自己找一个“对这个城市尚不了解”的借口。不过自北部旅游归来之后，再仔细看看这个城市，又着实有了一些新鲜的感受。更加上现在正坐在今年恰有一百年历史的加泰罗尼亚音乐厅前的一个酒吧里，看着来来往往的旅游者；面前摆着那本《行者无疆》；在几双蓝色，棕色的眼睛注视当中，我对自己说：

       “也该在自己的文章中，给这个城市留点印象了。”

       我很讨厌写大城市。居住北京这么久，后来旅游也去过几个大城市，但几乎什么都没写出来。母亲时常提及此事，唠叨我看书较童年时少了许多，因此肚子里的墨水少了，不够用了。我却不以为然。这些地方已经被人们写得太多太杂，以至于连角落都被人挖掘得干干净净。我再写上去，除去难免重复以外，也“黔驴技穷”，无感可叹。不过幸好巴塞罗那虽然是个大城市，但是就我个人的猜测来看，它隐藏在灵魂里的一面，还未能完全展示给世界——至少，还没完全展示给中国人。



一、高迪·印象

      

       初到巴塞罗那，正是寒冷的冬夜，还下着雨。

       从法兰克福起飞到巴塞罗那的汉莎航空公司的飞机，让我感觉很不舒适。除去事物难以下咽以外，从居住了二十年的家乡离开，而产生的一种难以形容的情怀也开始困扰着我。飞机里也很冷，我拉上窗帘开始休息——毕竟这样的行程不仅仅使身体疲惫，心灵上的失落才让人感到痛苦。

       一个半小时后，我被机长沙哑的音调从梦中惊醒。从窗户向外看去的时候，只见灯火通明。

       这，是我给巴塞罗那的第一瞥。

       或许是我见的市面太少了。人们——包括巴塞罗那人也称巴黎为“灯光之城”或者“不眠之城”。曾旅游到过巴黎的朋友也告诉我，和巴黎相比，巴塞罗那顶多算是一个二流的欧洲城市。除此之外，奥运会期间，我通过电视转播看到的北京夜景，也要比巴塞罗那更加华丽而壮观。但不管如何，当时的巴塞罗那夜景，确实让我多多少少的震撼了一下。

       夜晚是遮盖犯罪和丑陋的最好工具。虽然这句话放在这里有些不合适，但的的确确的，巴塞罗那并没有夜里看上去那么美丽。换言之，仅从城市的结构和大部分的建筑来说，巴塞罗那并没有什么特别，很欧洲化，也很普通。但大部分的平庸，恰好衬托出一个人的伟大来。

       他可以把这个城市从几乎完全一致到无趣的格调中拯救出来。他把他的艺术与自然融为一体，独创一派——而且他的这种风格，是后人几乎无法刻意地去模仿的。他是巴塞罗那的孩子，也是巴塞罗那的灵魂。

            他就是安东尼奥高迪。      

       高迪先生几乎毕生都居住在巴塞罗那。他留给这个城市的财富，主要就集中在那几座与城市风格格格不入的建筑上——米拉之家，巴特罗之家与神圣家族教堂。尤其是他的米拉之家，就位于格拉西亚大街上著名的“不和谐街区”内。按理说，与社会“不和谐”的东西，似乎是不足以摆上高堂庙门供奉起来的。但是在巴塞罗那，只要人们提到高迪，尤其是我们这些从东方来的学生们一提及高迪，巴塞罗那人都会从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骄傲来。

       谈到高迪先生,就不能不说说他的巨作：神圣家族教堂。

       这座宏伟的建筑，自高迪先生三十三岁接手开始，修建了四十四年，直到他遭遇车祸身亡，也仅仅是完成了他预想设计中三个门中的一个。这座建筑是他一生中接手的第一座著名建筑作品，也是最后一座。据资料介绍，在高迪先生生命中的最后几年，几乎一直居住在这里。

       有这样一个故事可以形容他对这座建筑的热爱和付出的心血：

       为了建造耶稣诞生门上关于残暴的犹太王屠杀婴儿的雕塑，高迪先生特地弄来许多死婴，用石膏做成模型，挂在天花板上。据说许多在工地里工作的工人，在进入他设计办公的房间时，都惊恐不已。也有许多人借此攻击高迪沦落人性，但此时的高迪已经全身心投入到神圣家族教堂的建设当中。他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又请来了许多人体模特来饰演他的雕刻中出现的角色。

       于是人们都安静了。连那些不断批评工程进展缓慢、设计过于华丽的人们也住口，只看着一张一张设计图纸从高迪的那间小屋里流淌出来。很难想象，在一个空间狭小有限的房间里，却溢满了一位大师的天才与智慧。我想，在他工作的时候，这房间里一定出奇的安静。可能就连上帝也想知道从这个瘦骨嶙峋的老人的笔下还能绘出什么样的惊世之作。

       然而有一天，这房间的主人离开了，而且再也没有回来。

       正如我在前文中提到过的，高迪死于车祸。1926年，巴塞罗那第一辆有轨电车正式通行。全城人民欢庆。然而突然，意外发生了。电车在行进过程中撞到了一位老人。起初无人认识他的面孔，直到在医院中因抢救无效去世，然后在停尸房中无人认领，准备火化草草安葬的时候，一位老太太认出了他，这个死去的老人，就是高迪。

       巴塞罗那瞬间从喜悦中冷却下来，全城哀悼。我现在想来，那是人们的心情一定是复杂以及痛苦的。城市的新生为人们带来了快乐以及生活上的便利，却亲手扼杀了这个城市的灵魂。从社会革新的角度来说，并非是有轨电车的出现直接导致了高迪的死。但不管怎么样，悲剧很出人意料的发生了，宣告了一个艺术时代的终结。

       高迪去世以后，他的学生们——请允许我这么说，因为他实在太出色了一支与许多后辈的作品中都有他的影子，继续修建着他未完成的艺术品。然而他们越是尽量模仿他的风格，便越显出他们远远达不到高迪的水平。于是另一扇门——耶稣受难门，请来了另外一个流派的艺术家苏维拉奇斯来主持修建。但工程结束之后，人们发现，这扇门的风格和高迪相距甚远，争议顿起。我和朋友谈及这件事情的时候，曾经说过：

       “与其说高迪是一个建筑家，不如说他是一个数学家；与其说他是一个数学家，不如说他是一个艺术家；与其说他是一个艺术家，不如说他是一个哲学家。”

       高迪的高明之处也就在于此。他巧妙地将流畅的线条、自然的果实、神学的精粹与他个人的创意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为了实现艺术的完美和自己的哲学，他不惜放弃已经设计完全的米拉之家，只因为房主米拉拒绝高迪在房屋的顶部设置一尊圣母玛利亚的雕像。相比于他的作品而言，大部分哥特式的建筑虽然也不乏精彩和过人之处，但大多过于相似、过于模板化，沦为一种风气和环境。看过一次，脑中留了印象，也就不会有再看一次的强烈冲动。而高迪的神圣家族教堂与化寓言为现实的巴特罗之家，就如同陈年的葡萄酒，越喝越醉，也越喝越淳。

       现在我们可以理解，为什么巴塞罗那人对高迪的敬重上升到了如此的地步；也可以理解为何人们称巴塞罗那为“高迪之城”。神圣家族教堂的建设依靠来自全世界各地人们的捐助，政府基本不拨任何一笔款项给着伟大的作品 ，只是怕违反了哪怕一点点高迪先生的意愿与原则。一百多年来，这座教堂经受过风吹雨打战火洗礼却仍岿然不动。她就这样慢慢地从一笔一划变成实际存在。据负责人介绍，再过二十年后，这座教堂将彻底完工。我很欣喜于我出生于这样的一个年代，既可以看到它一点点成长，也可以在二十年后，我四十二岁、人过中年、对世界另有所观的时候，再访巴塞罗那，和世界各地的人们、和“高迪之都”的人们、和高迪先生的灵魂，一起目睹这一伟大的时刻。

三界

羡慕，并梦想着。何时能走出去，何时能一展一如文中所描写景致呢？

menbox2005

希望以后楼主能多发表自己的印象,期待中,,,,,

mephistozhang

呵呵 谢谢谢谢~~~~

水衣

读了mephistozhang几篇文,  感觉您的知识非常丰富,
您文章里富含风土人情, 历史地理等等背景文化, 令人如饮甘露,
我在美国也快一年了, 还没写过任何一篇东西, 真要向您学习!

shidiwen139

哈哈 一看就是大才子···恩 不错不错

mephistozhang

您太过奖了....也期待着您的文章呢~

xiaoyatou0728

!才子?~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