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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飞机从首都机场起飞，飞入北京不怎么干净的天空中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了。 其实到现在都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儿时起，纠缠在心中二十余载的梦想如今就这样实现了。那些深深埋入记忆力的故事，那些无数次被绘制出来的画面，正在渐渐地从模糊变得清晰，触手可及。记得有一年，有些考古学者在吉萨胡夫大金字塔内发现了一条秘道，并大张旗鼓地宣传开来。开通秘道的过程也被全程直播。当时尚且年幼的我，还识不破这些媒体的招数，傻傻地等在电视之前，期待着最后的结果和惊喜。只是摄像机拍到的秘道尽头，只是一堵再普通不过的墙壁而已，连一个古埃及文的符号都没有。 我很失望，当时。只是现在想来，那时的期待，不正好证明了这个伟大的文明对我的吸引吗？虽然纯正的法老血统已经不复存在，那些外来的侵略者也摧毁了埃及学者和祭司们存放在亚历山大图书馆里的书卷；虽然现在的埃及历经纳赛尔、萨拉特和穆巴拉克的统治至今仍受困于贫穷，但它散发出的魅力仍然是无穷的。很多人都感叹古埃及、古印度文明的衰落和消亡太过纯粹，以至于想看到它们的面目如此困难，我倒是有不同的观点。也许文明的衰落是轮回的注定，是创造它们的神明的安排；但请切勿用到“消亡”二字，它太残酷也太绝对，文明不会消亡，只是会把自己隐藏起来，为新的历史让出一片空间。也许那些古老的文明真的不再受现代人的尊重，但文明会留存在每一粒沙子，每一片星空，每一个街头巷尾流传的故事，每一条流淌着的河流之中。对于埃及，这河流便是尼罗河。 五千余年了，尼罗河从未停止流淌。它从上埃及缓缓流入下埃及，冲刷着尼罗河三角洲，然后汇入美丽的爱琴海。只是埃及人民虽然已不需要它每年洪水后的肥沃土地，崭新的灌溉技术取代了农民对黑土地的依赖，但是似乎农民们的生活也没有太大改变，贫困依旧贫困，财富依然汇集在居住在城市的一些人当中，如同法老统治的时代一样。而埃及人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宗教给予他们平和与快乐，虽然他们的神已经从伊西斯变成了穆罕默德和他的真主。 总之，目前仍距离这篇土地仍有数千公里之遥的我，还无法亲眼看到这些纷繁复杂的、历时千年历练的纽带缠绕在一起的光景。权且让我再期待一下，十一个小时之后的那份来自造物主的礼物。
一 站在吉萨胡夫大金字塔之下，我开始整理起这一天的思绪。 围绕着一衣带水之隔的开罗与吉萨两座城市的，是贫困两个字。这种贫困不仅仅是物质上的贫困，更是精神上的。那些人看着你时流露出来的眼神，很难用连个或三个字来形容。你从他们的目光中找不到希望，正如同你现在面对着被胡乱开发的尼罗河两岸，也看不到希望一样。那些本来应该被用于种植小麦和棉花的黑土地，现在被用来修建了毫无规划的建筑群，它们丑陋地站在那里，把一块块仍然存在的农田分隔开来。野狗野猫毫无顾忌地在楼间穿梭，修建了一半的公寓冷冰冰地面对着高架桥。居住其间的，只有流浪汉和吸毒的青年们。交通瘫痪已经成为习惯，人们不咒骂也不拼命鸣笛，只是各走各的，知道秩序彻底丧失。乞讨的妇孺就在车流之间穿行，这就是开罗最常见的景色。 文明的衰落已经成为无可辩驳的事实，一场革命和穆巴拉克的下台也无法逆转这一现实。古埃及还未消亡，但它也只能通过这些四千余年遗留下来的巨大建筑来传达当年的历史和辉煌。 虽然悲情，但仔细想想，几大古文明的衰落，几乎无一例外的相似。因地理环境优秀而得到迅速的发展，人口也可以保持告诉增长，但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当不断革新的科技已经可以取代人力的劳作后，这些古老的、靠人手起家的文明便无一例外的遭受了外来者的重创。 另外，很关键的一点是文字的流通率低下。虽然普通民众也拥有自己的文字，但是包含着太多秘密、纷繁复杂的象形文字只为占据全国人口百分之一都不到的书吏官和皇室成员掌握着。在如此的文化传承当中，若没有外来力量的侵入，也许一切都保持着一种巧妙的平衡；但一旦有强大的外力侵入，这种危如累卵的血脉便轻松遭到破坏。而从历史的角度上来看，这种外力，是从罗马帝国传入的基督教。一神论取代了多神论，伊西斯的太阳不再升起了，阿努比斯守护不了木乃伊和他的地府，埃及人的世堺观被全面颠覆。祭司们不再作为社会的特权阶层存在，书吏们不再有机会去用羽毛笔绘写出那些复杂的象形文字。也许法老是否存在已不重要，但这样的伤痕，对于古埃及的末路来说，太深太重了。重到触及灵魂，甚至无药可救。 这只能说是这一个一度伟大的文明自己的悲哀，看不到历史，写不出未来。法老的荣耀随着太阳西沉入地平线，诸神的浮雕被作为异端的象征而从文献上、墙壁上抹去。多神的埃及从此一去不返。一拨又一拨的侵略者来了又去，去了又来。除了给这个文明带来了更多的痛楚和悲哀以外，几乎可以说对它的发展或复兴毫无帮助。那些寄居于金字塔和斯芬克斯旁的埃及人，每日以推销劣质纪念品为生，他们已经不敢再自称是法老的后裔，因为那骄傲的血脉已经断绝。 所以很多人都对我说，当你站在金字塔下面的时候，你真的会感觉有些失望。我能理解，我们从电视、电影或者书本中看到、读到的金字塔，都笼罩在古埃及文明卓越的光环之下。你的脑海中只会浮现出伟大的拉美西斯二世和图特摩斯三世的身躯，或者是胡夫-哈夫拉-门卡乌拉时期全盛的第四代王国；那些金碧辉煌、多人双目的方尖碑，还有一座座宏伟的神庙衬托出一副多么美丽的画卷。而真当你面对现实的这一切时，你真的就只能感到，那么多个王朝的法老们的灵魂，仍依附在那些他们为后世留下的建筑物内，尽他们的最后一丝努力，传递着弹指即灭的、古老的埃及的文明火种。光环褪去后的无力，是埃及、几大文明古国，乃至全世堺都还无法解决的问题。 在斯芬克斯狮身人面像旁，我们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假如说，作为这尊像的原型的哈夫拉法老仍能透过这像的、已然浑浊的眸子，看到他面前、他身旁的、混乱的、无序的埃及时，会作何感想？ 我真的想不出。
二 凌晨两点半从游轮的卧室里爬起来。 外面的尼罗河还是一片寂静，河水缓缓地由南向北流淌着，想起来这样的场面，大约已经存在了不下万年之久，在我的脑海中也曾无数次被绘制出来。 只是短暂的平静很快便被打破了。游轮上所有的旅行团或自助游的散客们都要趁这个时间前往大巴车的集散地，在当地警镲和军队的护卫下前往阿布.辛贝勒神庙。阿斯旺地区由于地处埃及南端，距离开罗和亚历山大两个大城市都有不小的距离，因此看起来这里革命的热潮并不汹涌。但是之前发生过好几次伊斯兰极端组织屠杀游客的事件，也使得正攵府无法放松警惕。 一路上睡眼朦胧，半梦半醒十分，听到耳旁不断响起的快门声，这才强打精神向外看去。戈壁和填空的交堺处，渐渐露出了太阳的踪迹。沙漠中的日出虽然有些单调，但也的确不乏精彩。也许这样说可能会有失偏颇，但这贫瘠的戈壁沙漠带给我的感觉，也要比拥挤肮脏的开罗强出许多。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剧。 曾几何时，开罗、孟菲斯和亚历山大，都曾作为文化的中心，收到学者们的追捧，而现如今，竟堕落成毫无生气的文化坟墓；在这里，多神论、基督教、东正教和伊斯兰教都曾璀璨耀眼，而现如今，仅仅沦为平庸，贫困不只在腰间，还在精神。 不过还好，还有那些数千年前，伟大的古埃及文明遗留下来的东西供我们瞻仰。金字塔和斯芬克斯受困于开罗、吉萨两座城市的悲剧内难以挣脱，好在那些神庙还有可以静静地躲在相对安全的角落里舔舐自己身上的伤痕。尼罗河每年的洪水带来了淤泥，在神庙们被慢慢遗弃之后，淤泥把它们一点一点埋没起来。这样的埋没也许在一时间可以看做是失落和无助；但是从我们现在的角度看来，这样的埋没，也许是冥冥之中，神明们用这唯一的方法，在保护古埃及已经羸弱的灵魂。据说，尼罗河的涨潮，是伊西斯每年在为他惨死的丈夫奥斯里斯哭泣；恐怕到后来，这泪水中，不仅仅包含着悲痛，更多的，是包含着对诸神的黄昏到来的无奈。 伊西斯是埃及最后一个被遗弃的神明、当基督教已经占领这个国家多年之后，在菲莱神庙内，仍然有人在祭祀她。只是一神论的脚步已无法阻止，古老的象形文字也已消失。伊西斯的壁画在褪色，雕像的轮廓也渐渐模糊。淤泥越积越多，皇室早已皈依他教，不再会拨出黄金白银来修复清理。来的人也越来越少，人们面对她的时候，眼中也不再拥有敬仰。在我看来，那边是古埃及文明迅速凋零的时刻。也许这真的是早已注定，也许真的是机缘巧合，不管怎么样，历史为法老们准备的终止符，还是来了。 神庙上的壁画和浮雕，虽然褪色，模糊，但是依旧美妙。不管它记录的是法老的功绩还是战争；记录的是祭祀过程还是神明本身的故事，我们现在已经很难完全将他们一一解读。断代了一千二百年的文字对我们真的太困难，也许那些复杂的符号内还包含着更多的含义，也许记录的那些故事会比我们现在所能理解的部分更加精彩耐读，但我们当初放弃了这个文明，遗弃了诸神，砸烂了供桌，敲碎了雕像，又如何能期待他们再回到我们的身边，把五千年的历史再度重塑？ 神庙的遗迹虽然还在，甚至还很完整，但和金字塔一样，有些辉煌是无法挽回的。阿布.辛贝勒神庙面对着纳赛尔湖平静的湖水，阿斯旺大坝就在不远的地方。大坝把尼罗河水控制的很好，每年一次的泛滥也不再重复。相应的，埃及尼罗河沿岸的农民们便可以更加安逸的劳作。只是除去一些副作用不提，阿斯旺大坝还是多少让我感觉到有一点遗憾：一直以来尼罗河都作为埃及文明的象征存在着，每年天狼星一旦直对胡夫金字塔的通道时，尼罗河的洪水便将到来。聪慧的埃及人掌握着完整的历法，便能巧妙地利用尼罗河澎湃的洪水和它带来的肥沃的土地。阿斯旺大坝的减成虽然是近一百年来发生的事情，而且古埃及文明也已流失殆尽，但我始终觉得，这样平静安详的尼罗河，多少有一点点的不那么真实。 这样说真的很自私了。毕竟如果我们有能力去控制洪水，并用它去做更多的事情，对埃及人民而言绝对是天大的好处。只是不管怎样，面对着这样一条尼罗河，还是稍稍有那么一些失望吧。拉美西斯二世的目光平静地望着湖水已经数千年，其实也许他还是希望这河水会为埃及人民培育出更肥沃的土壤，并且能不再狂暴的奔流吧？ 古老的埃及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但尼罗河裹挟的故事还从未改变。听她温婉的讲述故事的每一个情节，也是很满足的一件事情了。诸神还在天空当中，也许他们还没抛弃埃及，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拯救他。 其实你们什么也不必做，只是请再加把力，保护好它仅存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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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2-3-31 15: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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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31 20: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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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 13:32: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