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一个孩子,请给他报兴趣班。 如果恨一个孩子,也请给他报兴趣班。 每次听天巢老母亲们聊起这个话题,心里都会飙出这句: 永远在爱与痛的边缘,应该怎么决定挑选。。。 一不小心还会唱出声来。 憋打我,其实无才姐在德国给娃报的兴趣班一点也不比你们少,而且还是双份。 随便一数就有游泳、芭蕾、滑雪、钢琴、英语、咏春、网球、国际象棋、声乐、美术。。。 但我平时唱的是: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这说明什么问题呢? 说明我爱唱歌。 好吧,除了爱唱歌,我的脑回路还有点清奇。 很多年前,无才姐就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解锁了兴趣班这项伟大的育儿工程。 1 大麦麦四岁那年开始学游泳,十节课一期,包教不包会。 教练对我们的态度是:爱学不学,爱来不来。 这反映了德国几乎所有兴趣班的指导思想:做孩子呢,最重要是开心。 大麦麦的确玩得很开心。 “手像披萨画圈圈,脚像榔头使劲蹬”,念着这句谜一般的口诀扑腾了九节课后,这个胖胖的小孩终于不会沉下去了。 不能更优秀了。 毕竟还有小孩在岸上哭了三节课鼻子,在岸边玩了五节课水,第九节课才开始沉浸式体验,开启这句口诀。 第十节课,考试。连续游满25米的孩子将获得小海马证书,以及晋级提高班的资格。 教练提前通知父母双方必须有一位自带泳衣,准备下水。 在这万恶的资本主义,谁不会游泳都不好意思学人家生孩子。 幸好还有大兄弟,拍拍胸脯说包在他身上。 考试之前,教练把老父老母们赶进水里,说,请背上自家的娃,各就各位,游吧。 身强力壮的大兄弟一脸慈爱地背起大麦麦,潇洒地朝我挥了挥手,就乘风破浪去了。 等等,哪有什么乘风破浪? 家长们一个个龇牙咧嘴,表情扭曲,动作像是被按了慢进键,几乎是在溺水的边缘苦苦挣扎。 每个人的脸上都只剩下两个字:握草!握草!握草! 十七米的泳池像是有一辈子那么长,触壁的那一刻大兄弟都快哭出声来。 上岸后喘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你女儿重得像猪! What??? 前一刻还是“我女儿”,这一刻就成了“你女儿”? 前一刻还是“掌上明珠”,这一刻就成了“重得像猪”? 父爱如山。。。体滑坡,只因为游了个泳? 教练示意大家安静,说了一番无才姐至今难忘的话: “请你们永远记住这样的感觉。这些孩子只有十几公斤,背负着他们却令你们举步维艰。而他们要想学会游泳,需要付出的努力是和你们刚才一样一样的。不要以为孩子学什么都理所当然,父母们应该设身处地去理解他们的困难。” 然后考试正式开始,家长们为每个孩子呐喊助威,孩子们表现神勇,场面激动人心。 最后有一半孩子得到了小海马证书成功晋级,另一半孩子得到了小海狮和小青蛙证书开心留级。 每个孩子都获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包括那个第九节课才正式下水的孩子。 她的父母笑着拥抱了她,祝贺她再也不怕水了。 2 四岁那年,大麦麦还开始了芭蕾的学习。与游泳不同,这是她的第一个长期兴趣班。 试课的时候她像考拉一样挂在我身上,不肯离开一步。 老师说没关系,这很正常,那就多试几节吧,您陪着就是。 一直试到第八节,我和老师都崩溃了。 老师说可能她不喜欢芭蕾,勉强是没有幸福的,我也不收钱了,您就收手吧。 您俩坐在那儿影响我上课啊! 这句她没说,无才姐知趣地get到了,灰溜溜地撤了。 我问大麦麦真的不喜欢芭蕾吗? 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喜欢,不要上。 可是有好几次被我发现在偷看关于芭蕾的画册,眼睛里冒出的都是星星。 我问她,是不喜欢芭蕾呢,还是害怕一个人上课? 她终于怂怂地承认,是害怕一个人上课,那里她谁都不认识。 我认真地想了想,学不学芭蕾没有关系,但是因为社交恐惧而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很有关系,这一步如果跨不过去,以后。。。连个对象都找不到哇! 社交恐惧能怪她吗?不能。要是把我扔进一个鬼都不认识的地方去跳广场舞,我也很想逃好吗? 辗转打听到一个熟人的孩子也在同一所芭蕾学校后,我腆着脸又给老师打了个电话,跪求换班,重新试课。 两节课后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跟我说拜拜,跟小朋友们载歌载舞去了。 故事就这样happyending了吗?并没有。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她会哭着闹着说不要去了,因为太累了。 我就不懂了,四岁的孩子连基本功都还没开始练,每次就那么蹦蹦跳跳,到底累在哪里? 想起游泳教练的那番训导,无才姐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去报个芭蕾成年班。 然后我就发现。。。在芭蕾的世界里,我还不如个残疾人。 每个看似轻松的动作都暗藏玄机,累得满头大汗仍然顾此失彼。 五种基本站姿,没有一种能到位。 五种基本手臂动作,没有一种能保持。 蹲的时候像只鸭子,跳的时候像只大象,转圈的时候整个人生都失去了方向。 我能学会的,只有每个芭蕾舞者必须具备的,骄傲的眼神。 可我在骄傲什么?这也很令人迷茫。 在家练功的笨笨的老母亲成功地引起了大麦麦的注意。在各种示范、讲解、纠正后,她含蓄地表达了对大人的同情,并为自己是个小孩感到无比庆幸。 一年后,无才姐和她一起参加了芭蕾舞学校的汇报演出。 我欣慰地看着这个小孩落落大方地登上舞台翩翩起舞。 而这个小孩眼睁睁看着她那老母亲手忙脚乱地把动作跳反了,一头黑线。 从此我退出了舞坛,深藏功与名。而她再也没有喊过累。 掐指一算,大麦麦不知不觉已经跳了五年芭蕾。最近的一次演出中还担任领舞,登上了市剧院的舞台。 虽然这个胖胖的小孩也许永远也成不了芭蕾演员,但是她一言不合就转起圈来的样子总能让人感到莫名的欢乐。每年圣诞节和她一起看芭蕾演出也是全家最开心的事之一。 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吗? 3 在要不要让大麦麦学钢琴这件事上,无才姐纠结了很久。 为什么? 德国人大概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种东西叫简谱,幼儿园搞活动从来都是塞给家长一把五线谱,自己回家练习。 除了练习口型我也没什么可练的。 24K纯乐盲了解一下。 看着那些变幻莫测小蝌蚪我敢说自己是知识女性?我连自己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都不敢说好吗! 如果大麦麦学钢琴的话我干吗?在一旁喊加油吗? 可是芭蕾的那些配乐都是钢琴曲啊,她明明都很爱啊! 一咬牙一闭眼,先把钢琴买了回来,然后在网上买了两本书,一本纯乐理,一本带CD的中老年钢琴教程。 中老年这三个字让我感到莫名的温馨怎么回事? 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 大概是梁静茹给的勇气,无才姐在“中老年”的加持下开始自学钢琴。 从最简单的欢乐颂开始,按照教程每天一首小曲,先自己练习,再听CD纠错,不懂的地方查乐理书。 然后我就发现。。。苍了个天,在钢琴的世界里,我还是不如个残疾人! 我说手啊,咱就听一回大脑的行不?不,它们不愿意。 它们有自己的坚持。坚持惹我生气。 每天都要暴走一分钟,让自己冷静下来,接受手残的事实。 然后继续努力。 一年之后,终于啃完了那本温馨的教程。 手残治好了吗?并没有。 但是我会乐理了啊!忍不住要仰天大笑三声! 大麦麦学钢琴的时候,我除了喊加油,还能陪她一起练,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 更重要的是,因为自己暴走过,对她的一切暴走行为都能理解和接受。 矮油,不就是手残吗,谁不是呢? 从六岁到现在,大麦麦习琴三年。没有什么亮眼的成绩,也弹不了多难的曲子。 但她喜欢弹琴,每天都要去钢琴那儿蹭蹭,练练手。有时候自弹自唱,自娱自乐,有时候和她老妹四手联弹,打打闹闹。 如果一件事可以开开心心地去做一辈子,我单方面宣布这就是兴趣不接受反驳。 4 德国的冬天长得此恨绵绵无绝期。 要么冬眠,要么滑雪。 学习滑雪的时候大麦麦五岁,小米米四岁,无才姐假装忘了自己多少岁。 运动白哧这种事我会说? 眼一闭心一横,不就是摔么。 从平地开始,摔上蓝道,摔上红道,再摔上黑道。 尽管两只妞总要时不时停下来关心一下老母亲的安危,再一边花式炫技一边绝尘而去。 狼狈是狼狈了点,但怎么说姐也是个会滑黑道的人了,容易么? 此处应有掌声。内个,我可以自己来。 这就完了吗?还没有。你永远不能低估一位中年老母亲的倔强。 在两只小妞不断解锁新兴趣班的过程中,我还去上了成人声乐班、美术班、网球班。。。 有的很好玩,有的很痛苦。有的在坚持,有的已放弃。 这是在追求什么? 我只是好奇她们究竟在学什么,到底有多难,看看这些路如果走下去,到底有哪些障碍。 如果走不下去,那也没有关系啊。 每个人只有看到自己对A痴迷的样子,才会知道对B并没有那么爱。 我码字的样子,大麦麦看书的样子,小米米画画的样子,都已经完美诠释了什么是此生至爱。 这样的至爱,每个人的一生中不会很多。 其他那些,都只是我们了解世界和体验人生的方式,是我们群居时的媒介,也是我们独处时的消遣。 它们也重要,但没有那么重要。 结语 我从不反对给孩子报兴趣班,报多报少量力而行。 只要不超过自己的能力,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在精力上。 超过能力的事,最终总会成为沉重的负担和必然的付出感,这些都会间接地转嫁给孩子,成为他们的压力。 这不是健康的压力。 除此以外,只要孩子想学的,我都会满足,要求只有一个,至少学满一年。 如果喜欢,一年不到就谈放弃,做事缺乏长性。如果不喜欢,一年之后还再勉强,那是浪费生命。 每年期末,我都会征求两只小妞的意见,让她们自己作出选择。 至今为止,她们还没有主动放弃过任何一样。 无论是比赛、演出还是考级,都由她们自主报名,一旦决定就全力以赴。 爱过,玩过,拼过,这就是兴趣班的意义,也是人生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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