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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外汇支票的故事(长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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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7 17:03: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harbourhu 于 2010-6-14 15:33 编辑

(序) 坦率地说,我是04年初通过一家上海留学中介来的巴塞罗那,无独有偶的是,这家中介曾在论坛上被翻来覆去炒作过一段时间,背了不少骂名,当时的我只是潜水读完相关的每一篇帖子。我相信,在这里,还是有一些读者曾经、正在抑或将来与这家中介有频繁的往来。正所谓《史记 货殖列传》中那句老掉牙的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是以贤人深谋于廊庙,论议朝廷,守信死节隐居岩穴之士没为商者安归乎?归于富厚也。”趋利而动是人之常性,贤人尚且如此,中介又怎能免俗。借鉴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历史学家、权谋大师马基雅维利在《君王论》里的说辞,为达目的,程序、手段是否正义并非首要问题,何况中介做事合法,那就没有必要做过多攻讦。

    另外,为了能和大家有个较好的互动,我姑且不会将这个连载一次性地发完。毕竟我也乐见大家的反馈,这个反馈是赞扬也好,批评也罢,讥讽也好,谩骂也罢(当然,谩骂的估计很快会被论坛管理员给暂时或永久剥夺发言的权利,但我个人对谩骂无所谓),我都会尽量保持一颗平常心来对待。

    我的家乡在浙中某县,毗邻永康,北接“金星与婺女争华”的婺城区,离义乌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车程。唐朝诗人孟浩然在夜宿武阳川的时候,留下了“川暗夕阳尽,孤舟泊岸初。岭猿相叫啸,潭影拟空虚。 就枕灭明烛,叩舷闻夜渔。鸡鸣问何处,风物是秦余”的佳句。家乡至今出过寥寥几个名人,一个是遭全中国所有河南人痛恨的、被斥为“水旱蝗汤”四害之一的汤恩伯,去年,我还有幸在老家接触过当年未能来得及追随汤司令撤台的一批同乡侍卫,年已90,但是依旧矍铄健谈,从他们口里,我了解到了台儿庄血战、藤县战役、南口战役等不少有关汤司令的轶闻秘辛,但是基于政治根基发生的政治事件很难分出是非对错荣辱毁誉的,无非是成者为王败者寇的天理循环——汤司令率20团在台儿庄战役中英勇杀敌,惹火了日本人;49年初,为得蒋介石信任背叛亲共且意欲劝汤一同投诚的恩师兼岳父国民政府浙江省长陈仪,得罪了共产党;后来在京沪杭警备司令的任内又丢了南京城防,开罪了蒋介石,他几头讨不得好,赴台后不得重用,挂了“总统府战略资政”的虚衔,穷困潦倒得了胃溃疡无钱赴美医治,最后在委座的“恩典”下去了东京又惨死在日本医生的手术刀下(据传操刀的日本医生也是侵华日军,但因职位低,避开了东京审判和美国人的清查)。其一生,按现今史书评价纯属风吹墙头草——四六不靠。他的轶闻秘辛相信不会有多大出入,但能够被历史记上一笔的事件内情未必是汤的近侍有权限或能力悉数知晓的,无非是管窥蠡测供人做谈资或留待专家学者在政治大气候成熟时做形而上的解构罢了;另外一位就是国内车迷耳熟能详的的至今国内最出色的已故拉力赛车选手——徐浪,我有不少朋友都十分了解他发迹前在老家的那些足够心惊肉跳的飙车往事,有位当地系统中公认“胆大包天”的刑警朋友和我叙述起多年前跟随徐浪在不过两卡车宽的盘山公路上一路狂奔的场景时,夹着中华烟的右手还在不由自主地发颤,给我印象颇为深刻。闲话暂且不提。

    我相信,我曾经的同学、朋友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会惊叫:这不是那个XXX么?不用惊奇,为了避免给他们带来一些麻烦,我通通用XXX或是甲乙丙丁来替代。好了,这个故事马上就要开场了。

(一)

     孩提时,人特单纯也够憨,每次收到报社或电台寄来的稿费,我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立刻把钱存到家附近的工行储蓄所,如果能不落空遇到那位漂亮阿姨的话,还能白拿一颗大白兔奶糖吃。现在回忆起来,当时她实际上已经不年轻了,也谈不上漂亮,也许我那年纪还兴嘴巴决定脑袋,大白兔奶糖多少左右了我的主观印象吧!可不管怎么说,小时候,我对银行的感觉特别好,他们待人永远都是笑盈盈的,做事干脆利落,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就像那只咧嘴大笑的大白兔一样亲和可爱。

     之后的很多年,我也绝少与银行的“大白兔”们直接发生接触。关于他们的故事我也多从周围人口述或媒体曝光中得来,直纳闷:如今的大白兔不再是当年的大白兔,而是大灰狼了,为此我还有些将信将疑。

      03年5月,我开始筹划留学的手续。为了图省事,我把留学的有关事宜交给了位于上海XX路XX中心的一家中介去处理。

      中介楼下有中国银行的分理处。按照中介的要求,我把所有款项都托付给这家分理处办理,大白兔西装革履,看起来整洁清爽,她面无表情地帮我制作外汇承兑支票,末了,用上海话冒了句:“半个小时后向大堂经理要支票。” 大白兔压根就没考虑她客户的籍贯出处,幸亏我也来自吴语方言区,上海话于我没甚理解障碍,若是换作初来乍到的北方人、福建人怎么办?万一人家“拎不清”再追问她,她还会按捺住心底对外地人的不屑吗?常听上海人自诩眼界开阔不排外,其实,别人不说我也明白,不排外的待遇只针对外国人,对这个“外”很多上海人不但不排,而且还盲目阿谀逢迎得近乎病态。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承兑支票已经开好,出国的留学签证结果还没有下来,我打算窝在家里复习宋词元曲, 03年的夏天,金华罕有的热,7月份有几天甚至窜上了45摄氏度的高温。那段日子,即便在家,鬼使神差地,我也整日把那张支票揣在裤袋里,生怕支票被我这个记忆力奇臭的男人给忘在哪个旮旯里就再也找不回来,身上恐怕是比较安全的。

      那天,或许是奇热的天气把母亲给热“高”了,也 “自来疯”,从来洗衣前都要摸遍口袋且手洗的她,搞个突然袭击,把我出门前换下的裤子不由分说地扔进了洗衣机……

      晚上回到家,我正走近房间挂钩,准备换下出门的那套行头时,猛地发现蓝色的休闲裤没有了踪影,心头瞬时一紧,连忙从三楼跑下追问正在花园里浇水的母亲裤子的去向。母亲的回答无疑是颗威力无比的破甲弹,把我残留的仅剩的一点希望炸得个片甲不留,我足足在花园里怔了半支烟的工夫,直到循环往复的喷头水花淋湿了我的腿。

      母亲察觉出异样,关切地问我怎么回事。

      我哪里忍心告诉她真相,被她臭骂一通是小事,可是接下来怎么补回这张支票才是大大的问题。

      我发狂般地奔向阁楼,洗衣机的滚筒依然在忠实地旋转着,旋转时发出的隆隆声,这时候在我看来,是一点一点地抹去我心里的侥幸,直至完全遁于五脏六腑。拉出洗好的裤子一翻,裤袋里除了几个模糊的数字,就是一团纸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此事致电中介,不知道这帮常在我们面前自吹经验如何如何丰富的大嘴有什么高招。电话里,她除了表示同情,就没有一丁点建设性的建议了,我和愤怒坐在一起,旁边还挨着无奈。

      我发狠地通过上海114查号台找到了那家中行分理处的电话,整整两个小时一直处于占线状态。再通过因特网查到了该分理处的客服电话,又总被转入永远无人接听的其它号码。我想办法拨通了那个中行上海分行的客服电话:“我手头里有件棘手的事。”我尽量掐住愤怒的脖颈,不让它透过我的声音溢出来。

      “好的,请讲。”客服小姐甜美的声线就像当年储蓄所阿姨给的大白兔奶糖,立刻消弭了我刚才的忿忿。

      “我前个星期在贵行XX分理处办了一张外汇承兑支票,金额是XXXX。但是我昨天不小心把它和衣服一起洗了,现在只剩一团纸浆。关键的数据资料和金额都没有办法识别了。”想象着对方是颗甜甜的大白兔,我像个受了不白之冤的小孩,一古脑儿把麻烦用最简练的语句和颜悦色地表述出来。真期盼大白兔立时能口吐珠矶,为我指出一条生路。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这种事情我从来没有遇到过。” 大白兔甜甜地应对。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你给分理处打过电话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你最好问问他们。”

      “我没有办法找到他们。你有他们分理处的联系电话吗?”

      一串数字像爆米花一样的迸将出来。我一核对,不就是我刚才拨的号码么?

      等我反应过来,大白兔已经在电话里公文式地跟我致告别辞了。

      我赶紧发话,可惜对方的手指明显比我的脑子反应快地多得多。

      短促的“嘟嘟”声明明是在向我示威。

   (一天后……)

      我重复上述的动作,可惜得到的是一样的结果。

      母亲连着几天追问我那天是怎么回事,我不忍心告诉她。我收拾行李,准备亲自去上海一趟。

      临行前,我稍稍向母亲透露了一点。知子莫若母,跟父亲相比,母亲永远是敏感的,她相当敏锐地察觉到了我话语中隐讳的意义。她愣了好一会儿,感觉到事情的严重,她说等等,咱们俩一起去。你一人去我不放心。说着就要解下围裙,去楼上拿行李。

      我推说不用,便飞也似地跑出了家,往车站奔去。 狂奔一路过了熟溪桥(1),我突然听到耳边一声大喝:“你去哪?给我站住!” 回头定睛一看,怎么是他?!  (未完待续)

注:熟溪桥是国内屈指可数的悬臂梁式古木廊桥,建于南宋开禧3年(即公元1207年)此后多次被毁,清乾隆年间重建。1942年,日军占领浙中地区后, 将熟溪桥桥屋拆毁改建成铁路桥,作为将掠夺的萤石资源运往日本作战略储备的运输通道, 其损失不可估量。1986年政府翻修该桥,以清朝乾隆年间原样重现。2000年6月下旬,老家连降罕见暴雨,百年不遇的山洪暴发,熟溪桥全面坍塌;次年,政府主持重建, 经过重修后的熟溪桥, 其桥屋内有当今不少书画名家的作品,目前已成为颇有些知名度的旅游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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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7 17:26:27 | 显示全部楼层
太强了!!!原创的小说么???我就是佩服写小说的人,打算将来也要写,可惜世界末日没有多少时间了 先留言后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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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7 18:51:2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反馈是赞扬也好,讥讽也好,谩骂也罢,我都尽量保持一颗平常心来对待。”
先生好强大!好修养!努力向您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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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7 19:00:35 | 显示全部楼层
“做事干脆利落,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就像那只咧嘴大笑的大白兔一样亲和可爱。”
“她面无表情地帮我制作外汇承兑支票,末了,用上海话冒了句:“半个小时后向大堂经理要支票。”

多么好的对比呀!含蓄的轻轻一笔带过, 如画龙点睛般的道出了两代人的明显区别。谢谢先生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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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8 09:18: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harbourhu 于 2010-4-28 11:25 编辑

回复 2# DONLIN

是自己写的。真实的事件再加上一点点吹牛、胡侃,就成传奇了,哈哈。你说2012啊,我的时间也不多,经常是忙里偷闲,一天只能写上几小段,痴心妄想着能留下点雪泥鸿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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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8 09:19:13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3# 虎虎

“先生”一词用在我身上太厚重了,担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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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8 09:55:01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赞一个!下文呢?
我看题目「书名」改称小白兔奶糖的故事如何?
我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就如同渴望得到一颗奶糖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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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8 09:56:05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赞一个!下文呢?
我看题目「书名」改称小白兔奶糖的故事如何?
我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就如同渴望得到一颗奶糖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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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8 10:06:5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harbourhu 于 2010-6-14 15:36 编辑

回复 1# harbourhu

     原来不是别人,是自家兄弟。他中午下班,正开着“菲亚特”赶着去岳父母家吃饭。

     这里稍微地介绍一下他。他一向主张男人早立业早出头,是“读书无用论”的忠实拥趸。他广结善交,头脑活络,先是给私企老板跑了几年运输,积累了不少人脉,攒下了不少零钱,而后毫不出人意料地在机关里谋到了一份肥差,小日子过得还算殷实。没两年就买了辆“菲亚特”(虽然“菲亚特”在国内也很一般)且一次性付清,这倒让我大大地诧异了一回。我上大学那会儿,他极力劝阻我出国留学,认为我在国外无亲无故,语言不通(其实,这个对我倒不是什么难题),去国外读书倒不如一毕业就考公务员的安生。

     我嫂子的姑妈是某事业单位负责劳务输出的领导,嫂子到底给我哥洗了什么脑我不知道,但是我清楚,我哥脾气倔归倔,可耳根子特别软。也不知晓嫂子给我哥吹的什么“枕头风”,我大学毕业后,哥哥经常提醒我去留意劳务输出的广告。我过年回家,哥就撺掇我去他老婆的姑妈家搓牌。其实他的心思我很明白,无非是要我和这亲戚套近乎,为以后出国打工先铺好路子。

     去她姑妈家搓了几回臭牌,每回都是我输,时间一长,我对这专靠算计蒙人的游戏彻底丧失了热情,对她姑妈(她经常算计人赢牌)见缝插针似的相关劳务输出的介绍也逐渐有了抵触心理。以后几天哥哥再叫我去,我都借故推托。

     有一次,我妈无意中当着我哥的面拿给我刊有出国留学中介广告的报纸,他立刻拉下脸,闷声不响地走开。此后,饭桌上他经常同我不失时机地宣扬劳务输出对出国留学的比较优势,一会儿絮叨某某人去新加坡5年攒了四五十万人民币后回家给家人添置新居等的故事,一会儿又换了个名字和去的国家向我叙述类似衣锦还乡的情节,连我母亲这种把唠叨当成生活方式的人都忍受不了我哥的唐僧似的絮叨。

     所以我出国留学,我和父母分头借钱,都是在哥哥一家不知情的情形下进行的。等他知道以后,一切都木已成舟。

     哥让我上车,问我去哪。我跟他说去火车站要往上海跑一趟。他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去干什么。我思忖了一会没回答。这回支票被洗,要不要跟他说呢?思前想后,咀嚼了几个来回,我还是打算按下不表,便推说去中介那里办个签证所需文件的公证。去火车站的路上,他反复地跟我说出国留学的利害关系,又拿许多中国的留学垃圾做例子。我懒得搭理他,只要他能按时带我到火车站,什么话就由着他性子说吧。

     路上,我“思想的鸟儿”早已飞到窗外:中行分理处的大白兔们会怎么处理我这事。

     那钱几乎已经是我父母的全部家当,要是被洗的支票短期内又很难补办的话,那就是把我卖了也不及它的三分之一呐。还好,去西班牙的机票钱已经交了,中介说,考虑到我所在的学生团队其他同学的签证核准以及整合出发的时间,最快也要过完03年圣诞节才走得了。或许我还有足够的时间补回这张支票……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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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8 10:22:13 | 显示全部楼层
扣人心弦啊!
lz别偷懒啊!我在线跟阅。
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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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8 10:45: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期待下文 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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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8 10:53:4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harbourhu 于 2010-4-28 10:55 编辑

回复 9# harbourhu

      不过,事情显然没有我预想的那么顺利,相反,好像还很糟糕。

      马不停蹄地赶到上海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我在地铁里几个辗转到了中介那。一坐定,松下一口气,我方才感到饥肠辘辘,原来还没有吃午饭。

      中介的意思无非就是得我自己去交涉,处理这种事情她们尚无先例,没有任何经验,我不该把支票洗了。那自是废话,难道传说中的“洗钱”就是这么来的?!看来我也不能指望这些收了中介服务费的人了,关键时刻还得自己上。得,你还是接着和你的网友煲电话粥吧,刚才进来不小心撞见你在电话里和他咬耳朵,但是我耳背,什么也没听见,也没打算偷听到什么。继续。

      我径自下楼来到中行分理处,也许是我一身臭汗,样子很狼狈,在保安看来有“衣冠不整”之嫌,他一脸浩然正气地把我挡在门外,我顺口道:“我找分理处的王XX,我是她朋友,找她有急事。” 王XX是我外汇承兑支票的经办人,因为支票上戳着她的印章。保安恍然大悟,客客气气地让我进去:“她呀,在5号窗口。”

      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还是没轮上。我又饿又憋,问保安洗手间在哪。保安顺手指了指外面露天酒吧。我忍着问他一句:“我刚才站队的位置还能保留吗?”

      “你得重新排的呀。不过你得快点,我们这儿还有半小时下班了。” 听了,我真是急火攻心,但是没有办法,还是硬着头皮冲了出去。

      酒吧服务生拦住我,说洗手间只允许本店客户使用。没辙,我随便叫了个价目表上最便宜的饮料。他端来的啤酒我没顾得上喝,我扔下钱就跑,顾不上背后服务生“先生,先生”的叫喊。那几块零钱就当小费好了,十几块钱只为上一次厕所,够奢侈的。没办法,办正经事要紧,要不然今天还得花点钱在哪里将就一夜。

     其实那里还有五六个窗口,但是不知什么缘故,其它窗口都没有工作人员了,难怪大伙全挤到了一个窗口,等我赶回去,我原来的位子后面已经站了一帮大妈。我跟自己原来位子后的大妈说,不好意思,我原来排在这儿,后来上厕所去了。我等着她给我让出一个空位来,大妈没理我,我重复了一遍。后面的那群大妈开始起哄了:小伙子,看你穿得挺精神的,怎么也插队,排到最后一个去!我对她们说,刚刚我就排这里的,银行保安知道,你们不信,问他好了。我求助地看着银行保安,他似乎无动于衷。大妈们好像得到了某种鼓励,不耐烦了:走走走,排到后面去,乡下人。

     众怒难犯,看这些大妈,我虽然满腹怨气,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事情总是要办的。大妈们本身没有错,错的是银行,缺少了人本关怀、人性化服务。其实只要有个叫号服务,大家只要老老实实按照号码等候,不见得会给银行带来什么不便,反而能督促银行员工提高工作效率,再怎么说至少能减少银行客户的投诉吧。

     不知不觉中,还有10分钟就下班了。银行保安开始劝退仍然执着等候的人们。我对银行保安说,你劝退的不应该是我们,而是这会儿才进来的顾客。银行保安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你有什么建议,可以找我们领导谈,跟我说没用的,这是制度。

     他说的也有道理,这的确不是他个人的错,他是在按制度办事。我尝到了银行排队难的滋味。

     我拖着空空如也的肚子,悻悻地走出分理处,边盘算着今晚过夜的地方,但是首先要找个地方吃饭,感觉到胃酸不时地往上涌,难受!(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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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8 11: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harbourhu 于 2010-4-28 15:16 编辑

回复 10# 异国跑堂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工作较多,不能继续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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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8 11:02:23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11# 虎虎

谢谢你的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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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8 13:37:16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我继续等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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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9 05:27:18 | 显示全部楼层
太强了,膜拜下,并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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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9 08:20:1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harbourhu 于 2010-6-14 15:35 编辑

回复 12# harbourhu

(接上篇)

      XF是我的大学同学,又是好友,陕西人,唱起秦腔来豪迈爽快,粗看还真有那么一点“手执铁板,唱大江东去”的关西大汉的影子。晚上要不先到他那里凑和一晚,他那里住得也不宽敞,可不去那儿还能投靠谁?多年后,每当我听到老狼抑或黄磊唱的《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时,会想:很多时候,人走散了,那就意味着一辈子的分离,我们各自有条不紊地生活在各自构筑的空间中,“谁复留君住,叹人生几番离合,便成迟暮”,爱情如斯,友情也是一样,时间会让一群当年无话不说、分给烟抽的兄弟在多年后重聚时也变得生分起来。还有,当年同学中一位北京人在吃散伙饭时意味深长地跟大伙儿说过这么一句话:短的是人生,长的是遗忘,把在场的大老爷们包括学院党委书记、系主任整得个个“梨花一枝春带雨”,止不住的唏嘘。忘了说一句,我的毕业学校是隶属原机械工业部的某工科院校,在这所学校里,最盛产的是“公蛋”,“内分泌”严重失调,平日里学校组织交谊舞会,绝大多数情况是“公蛋”搂着“公蛋”,“骇人听闻”得很。By the way,我脑海中仔细过了一遍自己的好友,发现来自东北、西北、两湖的占了压倒性的多数,倒是“一口吴侬软语,心思缜密,书生气十足又巧于钻营”(援引某畅销书对浙江商人的描述)的浙江老乡不过十指。自古以来,江南多出才子,查阅大量古籍史料,除却勾践、项羽、专诸、要离、钱鏐等几个异数,相较于北方来说,铁血男儿始终不是江南男人的主流形象。

     我清点了一下行囊,刨去回家的火车票钱,也所剩无几了。我背着包,神情黯淡地踱在川流不息的南京路,如同一条丧家犬,漫无目的地行走着,街两边各种小吃摊散发出的香味不时挑逗起我的食欲,但我身上的“流动资金”只有10来块了,如果上苍可以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宁愿自己行走在千里方圆的山林,只要自己有一把锐利无比的军刀和像样的锅盔,凭过去结识的一位退伍丛林侦察老兵(我父亲的同事,因肾功能衰竭现已去世)教我的野外作业知识和小时跟随家乡农村猎户进山打野猪的常识,那里有的是免费的山珍野果可作我的珍馐。04年我在西班牙学到谚语“estar a dos velas”时,我马上猜出了“一贫如洗”的意思:落魄到蜗居于寺庙且夜晚仅有两条蜡烛和你作伴,孤而且独,凄而且凉,悲而且愤,清灯孤影,茕茕孑立,偶有几只肆意逡巡的老鼠——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即便不是潦倒,但至少也是一时的穷困吧。

     明天要是能解决这麻烦,我也就赶快回家。这支票是个大数目,事情瞒不住多久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赶着去分理处,还没开门呢。9点一过,我第一个进了营业大厅,同替我开具支票的王小姐讲述了事情的原委。她听完,愣在那儿,嘟哝道:我平生第一遭碰到你这样的倒霉事,我也不清楚要怎么办,我替你打个电话问问我们主任吧。不一会,主任挺着个发福的肚子出来了,看那肚子轮廓,活像有了10月身孕的妇女。顺便说一句,西班牙语中描述“怀有10月身孕即将生产”时常用俗语estar fuera de cuentas,我至今没有彻底明白俗语的内涵。

      主任和我在大堂一角坐下,他说,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他要打个电话问问上面,看看这样的案例该怎么处理。软绵绵的上海普通话,一如他绵绵的手掌。主任的态度倒是和蔼可亲,对待同一件事,不得不承认,领导到底就是领导,很多情况下,他比下属更有智慧(主要指对外沟通协调上):下属不耐烦了,领导们依然能正襟危坐细致耐心;下属生气了,领导还是能面不改色(至于心跳没跳,只有他自己知道了)。领导总是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我耐心地等待领导的答复。

      主任下来:小伙子,我打了电话问过上面,上面说,首先你得申请挂失,挂失的有效期一共是14个月,14个月内,若没有其他人对这笔款项的归属提出异议,我们就将这笔钱解冻,返还给你。

      我一听,傻了,14个月,这14个月我怎么办?我到哪里筹措与支票相当的资金,我该借的地方都借遍了,父母也一样,他们活了大半辈子,除了这次替我筹钱,从来没有求过人。这下子你叫我怎么向他俩交待?

      我试探性地问他:还有没有其它变通的办法。主任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大家都变通的话,那么我们银行要那么多制度干什么?领导的回答滴水不漏。

      如果没有其它事的话,我先走了。小伙子,没有什么办法的。

      我还能怎么样。我拖着灌了铅的腿一点点走出了分理处,几乎是硬撑着挪到了中介那,中介正兴冲冲地在网上玩ICQ聊天。她看到我,连忙换上了中介公司的页面,假装关切地问我:“支票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都OK了吧?”

      “没怎么样。老样子。”

      中介也没在意听,随口附和了一下。

      我和中介告别,与XF互发短信后就去了火车站。

      在火车站,买好中午开的车票,我就到一旁的公用电话亭向母亲问好。

      “怎么搞的,出门手机也不带,我又联系不上你,急死我了。去上海把问题处理好了吗?”

      “我回家以后再跟你慢慢说。”

      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话后,我就挂了电话。

      火车徐徐开动,我希望火车能慢点儿开,开得再慢点,再慢些。我长叹了一口气。

      窗边碰巧坐着一位穿着时尚的年轻女孩儿,很吸引我的目光,她是暑期旅行的学生,还是赴温州的打工妹?我在她旁边如坐针毡,她身上的某种气质仿佛触动了我心底20多年来一直尘封的软软的东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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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9 08:32:4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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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9 08:50: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harbourhu 于 2010-4-29 14:59 编辑

回复 18# yotranquilo

大总管也被惊动了,有些受宠若惊啊。谢谢你的鼓励,我工作较多,有时每天只能写上那么几小段,只能抓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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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9 10:52:57 | 显示全部楼层
帅!引人入胜!由浅入深 !
继续期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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