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Monty的日子（系列，已连载完毕）

harbourhu

回复 180# Emily8111

我平生最看不得弱者被强权欺负，陪酒女孩家里的遭遇让我同情，我感到的是力不从心，什么也改变不了。我现在要写的是天朝政府所忌讳让人民知道而人民早已司空见惯的，我想我能做的只是为他们发声，为他们说话。

Emily8111

回复 181# harbourhu


    很佩服harbour兄知道那么多的事，比我这农村的孩子知道得都多，支持harbour兄！

异国跑堂

我个人觉得没那么严重，哈勃兄继续啊！

harbourhu

回复 176# harbourhu

      “洪湖水浪打浪，洪湖岸边是家乡。清早船儿去撒网，晚上回来鱼满舱。”唱的就是这里。监利历史上水灾频繁，是由它的地势所决定的——郦道元在《水经注》里说，“夏水（今天的汉江，也叫汉水）出江津，于江陵县东南……夏水又东，径监利县南。县土卑下，泽多陂池，……为云梦之薮矣。”。华容古郡，这个最早的“云梦泽国”，经过了长江水历次泛滥而使得汉江三角洲不断延伸扩大，而逐渐形成了一个新的冲积平原，也就有了今天的监利。说监利十年九涝，是毫不夸张的。1996年内涝，监利全境农作物绝收；97、98两年的特大洪水，更让监利的农民们遭受了灭顶之灾，水产养殖农户因天灾赔尽了自己全部积蓄。2000年后至今，又是连年水灾。

      陪酒女孩的父亲也是水产养殖户之一。灾害频仍，颗粒无收，种田投入大，产出严重偏低，几乎成了没有效益的行当，人心思变，逼得当地农民不等水田转包就弃田撂荒出门谋生。她的父亲也是外流劳力大军中的一员，转战珠三角、长三角，因受教育程度有限，不可能找到像样工作，体力活上又失去了年龄优势，最后空手返回监利，而监利农民无论种或不种，人头费（就是联产承包责任制中讲的“交足国家的、留足集体的”的那部分）、自留地费等税负却一概没有例外，这还不包括教育附加费、基础设施建设费和其它诸如兴修水利、修路的出工劳役。她父亲又因当时撂荒的田地被村集体收回，回村后又面临着没有土地可种的生存尴尬，只得在村里搞点泥瓦工等散工来维持生计，泥水工毕竟不是365天天天都有的。维持生计的钱自然远远不够养活一家四口，不减反增的税负、当年搞水产养殖向信用社借的贷款像大山般地压得她父亲喘不过气来。

      06年后，地方上出台了补贴政策，她家自始至终没有领上一分补助，这点毫无悬念，无非是乡镇干部截留瓜分农民补贴的结果。情急之下的她父亲于是瞒着家人偷偷向外借进高利贷，拆东墙补西墙。高利贷历来是个凶险的无底洞，人一旦失足掉落，便是进入了一个很难摆脱的恶性循环。其实我们不难想象，能在一个地方上做上十来年高利贷的人，他们背靠的会是棵什么样的大树，无非是官匪勾结罢了。一个普通农民一无法与强大暴戾的专政机器对抗，二更不具备与有官府撑腰的黑势力持久纠缠作战的实力。黑恶势力有了官府的张目，行事更是嚣张蛮横，她父亲因还不上高利贷又不堪滋扰，筹措不起女孩上学的费用，负担不起连年高企的税费，偿还不上信用社的贷款，家中值钱家什被乡官强行掳走以资抵税，家什所有权被“合法地”剥夺毕竟好过他本人被派出所拘押吧，进了派出所，他还能担保不招致几顿毒打？他没有丁点可以与之抗衡的能量，多重压力下最后他被逼自杀。他以为一了百了解脱了，可是还有妻女呢？

      高中毕业的她再也无心升学，她必须撑起这个残破的家了，必须替父亲还上生前遗留下的各种债务，约好和老乡出门打工。在西安这个举目无亲的陌生都市，她没有家荫的支撑，没有可以出卖的过硬技能，真的无所依傍，她胆小、羞怯、毫无心计可言，为在短时间内迅速挣到足够多还债的钱，只有来到KTV，硬着头皮和老板讨论分成比例，堕入风尘。

     在这里，她的胆小、羞怯、稚嫩，却成了令客人们心花怒放的要素。陕西人说，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而在湖北，监利所属的荆州一直被公认为出漂亮婆姨的地方。在我看来，这陪酒女孩虽说不上漂亮，但也有尚不失纯真羞涩所衬托出来的眉清目秀，也许，再过不长的几年，随着她肆意透支的青春的褪色变质，清秀的她也会和其他陪酒女郎一样，见不得阳光，三围愈发接近，皮肤愈加褶皱，烟瘾越来越大，酒量越来越好，笑容也越来越机械，人情练达到一眼就能看穿男人的内心世界，懂得如何让对方在最短时间内获得最大程度的愉悦。

     “监利是块没有希望的土地，当官的和山西的煤一样黑！！！我发誓有钱了就到武汉买套房子，把妈妈和弟弟接过来住，再也不想回监利去！”陪酒女孩呷了口酒，皱了皱眉说道。

     “我很好奇，你上学时成绩一定不错吧。刚才我口齿不清的英文歌竟然能把你弄哭了。”我只是这个社会上一个微不足道的蚂蚁公民，无力改变现状，更无力影响到那个体制，我只能随着高速运行的社会机制尽量保持满负荷运转，所以我不愿再提及那些沉重的话题。

     “我的英文成绩很好，在高中还是英语科代表呐！我在学校的时候，会唱很多英文歌。这首歌我以前听过。” 我分明从女孩的眼里看到了掠过的一丝惊喜，哪怕这一丝惊喜是这几个小时来的昙花一现。

     

                                                                                         （待续）

Emily8111

回复 184# harbourhu


    曾经的美好，随着家庭支柱的坍塌随风飘逝，随之而来的是生活的重压和迫于生计的无奈，生活中总是有那么多的坎坷，流落风尘并不代表堕落。Well，那只是一种生存的手段。可是，当洁身自好都无法做到的时候，疲累的身躯与灵魂该用什么安慰，由谁来安慰？

   我想到了最近的扫黄打黑，黄与黑既有社会的需求亦是社会现实灰暗面的反应，不从根源解决，光是整治最后的环节，能有什么用呢？反而会更体现有后台的优势！

异国跑堂

不错啊，我觉得到目前为止，没什么越界的。
支持一个！

harbourhu

回复 186# 异国跑堂

我已经把她的遭遇尽可能“和谐”了，文章所叙的事实上远不及她真实遭遇的一半。

Emily8111

回复 187# harbourhu


    越是贫穷的地方，这种问题就越突出，那挑战的可是生存的底线呀！富裕一些的地方还稍微好些，即使再受欺压，总还有活路。

   和谐之下，暗流汹涌，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DONLIN

每当把我的笔墨留在这张华美的绢上就感觉对它是一种，玷污

异国跑堂

每当把我的笔墨留在这张华美的绢上就感觉对它是一种，玷污
DONLIN 发表于 2010-7-21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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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同意老东邪所说的，汗一个！

harbourhu

回复 184# harbourhu

      光怪陆离的灯光下，我隐约觉察到陪酒女孩向我投来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热切，一种完全迥异于她职业本能的热切。不知不觉间，三个小时如流沙般地从我们指缝间溜过，大伙儿的激情在嬉闹玩耍中得到了空前的释放，激情过后就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困意，所以都有了要开路的意思。除女孩外的三个陪酒女郎看男人没有要包夜的意思，见和我一起的陪酒女孩却是愈夜愈兴奋，便识趣地甩下同伴向我们鞠了个躬走人。

      客户拉我到包厢外说，这女孩儿看起来对你有点意思，要不把她带回去吧，你看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应付着，透过虚掩的门缝瞥到陷在沙发里头的陪酒女孩也正朝门外费劲地瞅着，是的，她的眼神里投射出的是一种热烈的期待。

      末了，我还是对客户摇摇头：算了，我也累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我习惯性地摸了摸裤袋，意识到手机落在了包厢里头，推门进去。女孩笑嘻嘻地问：和你朋友聊什么呢，这么久？

      哦，很晚了，我们得回酒店了，对了，你看到一个手机了吗？我不好意思地挠挠额头。

      嘿嘿，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说着，她从背后抽出左手，顽皮地朝我晃了晃：是不是它？

      点点头，我跨过横在两人间的大理石茶几，就要过去拿。她往沙发角落一闪，我没控制好身体重心，一个趔趄狼狈地扑倒在沙发里。

      帅哥，今晚我想跟你走，可以带上我吗？她凑到我耳根前。

      犹豫了半秒，我抱有歉意地摇摇头。

      她收回了方才渴望的眼神，耷拉着脑袋，嘟着嘴，把手机还给了我。在我接过手机的同时，鬼使神差地，我把上衣口袋里的五百块钱往她手里塞过去，歉疚地笑了笑：不知道够不够。

      说着，我就往门外走去。她在背后叮嘱了一句：帅哥，留心一下你手机。

      我扫了一眼那个已拨电话和她发来的一条短消息，对她不切实际的要求我不知道做出怎样的反应。我只想她能够早些攒够还债的钱，早些脱离这个是非圈子。我不想冠冕堂皇地说，我要拿出足够多的钱来赎你，只为我不想你再这样下去。是的，我只是个温饱有余尚不宽裕的普通人，我也经常要为粮食和蔬菜担忧，经常要为如何保住眼前饭碗而担忧。我做不了那个为赎出杜十娘而变卖祖传玉佩的李甲，对于她，我没有高尚到那个地步。可是，没有了金钱的支撑，我能做的或许是不是只有道德上的救赎？

      在今晚的KTV，我听到了一个和农民有关的悲惨故事，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今晚这样面对面地听别人诉说自己的不幸了。仿佛，20多年前的童年记忆已经渐行渐远。小时候的我，每天下午从学校放学出来，就去父亲所在的信访办等他下班，老老实实地蜷在父亲办公桌后面的藤椅上，陪伴着父亲似懂非懂地倾听无数个关于右派知识分子、所谓历史反革命、错划成分的城里人、被强权欺侮得不敢大声说话的农民们的不幸案例，随着他们跌宕起伏的讲述，我或怜悯、或同情、或悲戚、或愤怒。

      清楚地记得有一回，一位手里捏着皱巴巴的厚厚申诉信，在父亲办公室门口迟疑地徘徊着不敢进门的乡村教师，久了，胆小怯懦的他蹲在办公室外的走廊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拼命抹眼泪。眼尖的我让父亲把他请进来说话。他梳得齐整的发式，满脸沟壑犁出的道道风霜，未拾掇干净的下巴髭须，洗得泛白了的中山装上还插着一支钢笔，佝偻谦卑却不失读书人气质的身躯，噙着泪水和我父亲说：50年代末，在县中教书的他某晚因实在耐不住连日的饥饿而溜进学校食堂偷吃了一个冷馒头，被正愁凑不齐右派指标的上级抓了典型，划为右派，被踢进一个只有五十来户人家的高山村里至今。三十多年的右派生活，把一个当年北京师大数学系毕业的天之骄子硬是彻头彻尾地改造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不埋怨上级，后悔年轻时不该冲动偷吃东西，现在的他苦惯了，已经很能扛得住饿，他再也不会偷吃东西了。自己无所谓右派的帽子，可是却因此连累两个孩子一直找不到招工单位接收跟着他一起泡在农田里受苦，所以他盼望摘帽。我永远忘不了将近六旬的农民为了两个孩子的未来向小他两轮多的我父亲双腿跪下请求平反的模样。

      朴实善良的农民们，他们有着超乎城里人想象的忍耐力，总是安静地承担着各种天灾人祸，总是温驯地承受着种种社会不公不义，再苦，也不过是淡淡的微笑，舒展的是笑给老天看的豁达情怀；他们努力借钱买苗、努力耕耘、努力播种、努力照料、努力施肥，期盼丰收还钱，期盼老天爷能赏口饭吃；灾荒来后，他们似乎早已习惯默默承受苦难，只是轻轻把眼泪一抹，弯着腰辛苦收拾残局；他们也许不在乎要花多少血泪来唤醒国家对他们的亏欠，身处社会最底层的他们把对人生、命运的期望也降到了最低，他们只要用自己不知疲倦的辛劳，换回那一点几乎微薄得还不够买化肥的劳动所得，只为能让家人能够有尊严地活下去。

      在社会经济高速发展的今天，我们坐在饭馆里回味着米的糯香和菜的清新，而忘记了饮水思源。在我们如小资似地端坐在播放着西洋乐曲的咖啡厅里矫揉造作地拼凑着寂寞、哀伤情绪的文字时，我们已然忘记了进城务工的农民兄弟姐妹们在工地里、流水线上乐呵呵地辛勤劳作，为自己双手创造出富丽堂皇的摩天大楼、成建制地往出口码头运送的外贸产品而雀跃，为在城市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劳动所得而兴奋。
      
      或许，我们已逐渐丧失悲天悯人的情怀；或许，我们早已失去了关注社会最底层所谓“贱民”的勇气；或许，我们自身所遭遇的不公平对待，事实上还远不及淳朴至诚的农民兄弟姐妹们及其家庭所遭受到的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


                                                                              （待续）

异国跑堂

回复  harbourhu

      光怪陆离的灯光下，我隐约觉察到陪酒女孩向我投来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热切，一种完全 ...
harbourhu 发表于 2010-7-21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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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兄是谦谦君子，后半段却叫人略感失望。

Emily8111

回复 192# 异国跑堂


    跑堂兄可能也像我一样在期待一个更美好的结局吧？可，能有什么更好的结局呢？harbour兄也算仁至义尽了...

    一个女子一旦坠入红尘，有几个能最后洗尽铅华回归自然的？同情，容易，信任，难呀。harbour兄以这样的揣测作为结尾确实挺残酷，但，或许，这就是生活。

   萍水相逢，谁是谁的救世主？
   匆匆过客，仍自爬山又过河。

Emily8111

发现harbour兄做了很大改动，修改之后故事显得更加丰满了，也让人心情更沉重了，悲天悯人，希望每一个人尤其每一个有实权的人都具有这样的情怀。

harbourhu

回复 192# 异国跑堂

事出有因，没事先在WORD文档里写好再复制粘贴到论坛里，稿子因我被强行退出登录而废了。下午得空重新写的时候，又临近下班时间，所以索性随手写个草稿保存，回家后再整理。于是有了你先前看到的这个版本。我已经根据回忆重新誊写了一遍原稿。

harbourhu

每每写农民、农村题材的文章时，容易投入角色的我心情格外凝重，表情也极为肃杀。在这个娱乐大众的论坛里，这个题材和周围的帖子相比显得格格不入了。

harbourhu

回复 189# DONLIN

每逢看到你在这空白的纸上画出一横一竖，一撇一捺时，我就觉得在这个不受大众太多关注氛围略为沉重的帖子里，这是东麟兄对我有力的精神支持。

harbourhu

回复 194# Emily8111

个人观点——常怀悯人之心，但无须过多悲天。

Emily8111

回复 196# harbourhu


    旗帜鲜明，针砭时弊，立意发人深省，harbour兄的文采有目共睹，关注底层社会的人文情怀更是值得赞赏。格格不入还不至于，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多元化的，论坛里也是，有donlin兄的本源思考，跑堂兄的生活感悟，也有harbour兄的诙谐中对社会历史与现状的深省，......，人类群体的行为形成了社会的风气，群体的思考构建了社会的灵魂，你们的思考使我们的论坛有了思想，提高了层次，使我们来到这里有好东西可以欣赏，谢谢！
   当然，你说论坛娱乐大众的话也没有错，很多人来到这里都是放松与发泄的，但也有很多人是来体味人间冷暖并学习前人经验的。其实很多人看过了，从点击率就能看出来，但留言的比较少，可能有几方面的原因，第一，很多人希望语不惊人死不休，连载的，故事可以写出新意，但回复难有创新，所以很多人索性不回复了。我和跑堂属于少数的脸皮比较厚的人，呵呵。第二，部分人不想把你的平台变成抨击时事的战场，可能这本是你的初衷，但大家因为事不关己，或觉得多说无益，亦或怕水了你这里，比如donlin兄，所以都没怎么露脸。第三，可能有些人想等你快写完，或已经写完了才开始看的，一次看一点儿对他们是一种煎熬。还可能有很多原因，有多少人就可能有多少种原因...... 最后，曲高和寡，我倒有了新解，高手之间的欣赏不是用噼里啪啦的鼓掌表现的，他们都藏在心里，一个赞叹的眼神，足矣。有可能很多高人都潜水呢，赞叹着你的文章却不愿破了戒浮出水面。
    期待你的下文...

异国跑堂

回复  harbourhu


    旗帜鲜明，针砭时弊，立意发人深省，harbour兄的文采有目共睹，关注底层社会的人文 ...
Emily8111 发表于 2010-7-22 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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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米莉说的透彻，有许多也是我正想说，却不知如何措辞的，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