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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23 21: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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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峤尚处在逍遥香的缭绕之中,浮丘伯远远望去,但见烟雾朦胧,光影惨淡,不似人间景象。成峤静坐,面色绯红,呼吸急促。他仿佛能感觉到,在一千五百五十一里外的咸阳思德宫内,在他缺席的情况下,他的命运已经被宣判定局。而他,对此却并不想作任何的反抗。
浮丘伯怒其不争。因为成峤的忧郁和犹豫,他们已经错失了太多良机。浮丘伯道:“君侯不可自弃。为今之计,惟舍屯留而去,或东向赵,或南奔楚。六国苦秦久也,闻君侯至,其王必郊迎百里,延君侯为上宾。君侯身得以全,万事皆可从长计议。岂不闻童子歌谣盛传:长安到,天子笑。意为长安君当为天子也,其应必在君侯无疑。君侯轻身舍命,逆天之美意也。”
成峤笑道:“童子歌谣,汝所编造也,尚来欺吾?”
浮丘伯叩首流血,道:“臣安敢再欺君侯。童谣者,每藏天机,不可不信。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成峤道:“天何贵之有?天子何贵之有?孤无意于天下也。其应另有他人,必不在孤。”
多年之后,那时浮丘伯仍然在世,汉高祖刘邦于雒阳登基称帝,再迁都咸阳,且更名咸阳为长安,浮丘伯这才恍然大悟:成峤当年所言未错,童谣之应,不在成峤,而在后世之刘邦也。
成峤不再理会浮丘伯,他只是望着镜子中的容颜,神情痴迷。良久叹息道:“如此美貌,后世可复得乎?后世人不得见吾,窃为后世人哀之。”成峤看着镜中之人,目光渐渐冷酷,又道:“我实在告诉你,生固大善,死乃愈善,未生尤善之善者。善之善者,千万人中无一也。既而生人,自寿自夭,自穷自达,自贵自贱,自富自贫。与其斤斤于得失,不如两忘而化之。或曰,至得者莫过于生,至失者莫过于死。然庄子有云,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是为无生无死,无可无不可。屯留咸阳,嬴政嬴成峤,太后宓辛,浮丘伯樊於期,将无同也。”
浮丘伯并不以为这又是逍遥香发作之后的胡话,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应答。他隐约感觉到,成峤已经疯狂。他的魂灵,已被强烈的幻觉魔障统治,毁灭是唯一行进的方向,注定不可阻挡。浮丘伯心中惋惜,同时也伤感不已。
成峤又道:“我将赴死,天地鬼神万物将殉我同死也。我在,故有天地鬼神万物。离却我,自无天地鬼神万物存身之所。故而,我死则浮丘伯死,嬴政死,太后死,天地死,万物死也。”
浮丘伯乃是荀子门下的高徒,自然觉出成峤这番话太过阿Q,十足的精神胜利法。出于知识分子的本能,他倒很有愿望和成峤就此展开辩论。成峤却已经披发狂笑,持刃在手,对镜割面,血流如注,红染衣襟。成峤色不少改,道:“飞升吧,美貌。宁残缺,毋凋谢。”一刀复一刀,直至无处容刃。
浮丘伯大骇,欲叫喊,却难以发声。成峤已是奄奄一息,执浮丘伯之手,道:“将我焚烧,挫骨扬灰,毋使人寻到,然后君可去也。”
成峤昏死过去。浮丘伯跪在成峤身前,他想为亡者歌一曲,却找不到词和调。最适宜此情此景的歌曲,要等到两千多年以后,才由大门乐队唱出。
歌名为:The End。
歌云:
This is the end,
Beautiful friend,
This is the end,
My only friend, the end
Of our elaborate plans, the end
Of everything that stands, the end
No safety or surprise, the end
I'll never look into your eyes...again
……
赤红的大火吞没了成峤的躯体,浮丘伯仿佛在火焰中听到呼喊:我的祷求涌出如水,为什么离弃我?为什么远离不救我?浮丘伯定了定神,再来倾听,却分明并无声音。
成峤已不复存,浮丘伯于是率众突围,侥幸得脱,如风消失于天空,再无人知悉其下落如何,直到十二年后……
(成峤之变完。终于完了。呵呵。)
简单罗嗦或者哆嗦几句。
成峤之变,从96部分-135部分,总40小节,61448字。从5月25号到8月10号,历时两个月又15天。时间拖的挺长,但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
成峤在历史上的记载,今天已经只能找到这样的寥寥数字: “八年,王弟长安君成蟜将军击赵,反,死屯留,军吏皆斩死,迁其民於临洮。将军壁死,卒屯留、蒲惣反,戮其尸。”因此,在本文中出现的成峤以及其相关行为,纯属曹三臆造,不能作为真实相信,此为不得不特加申明。
虽为臆造,但也不能太过离谱,而是根据一些确有之线索想象而成。以下事件皆为史实:嬴政七年,蒙骜和夏太后的确先后离世。而在嬴政八年,成峤谋反失败之后,秦国的政局也随之发生了重要的变化。昌平君和昌文君开始担任相国。而嫪毐也在这一年封为长信侯,事无小大皆决於毐,在吕不韦长期的斗争中终于占据了上风。这些新鲜的动向,应该说和成峤事件带来的冲击密切相关。因此,结合前后史实来看,本文中的成峤之变虽为瞎蒙,但也勉强能算合势合理,也并不和历史产生重大冲突。故而,不能当历史看,却还能当小说来读。
至于成峤这个人的性格以及外貌,则更多的是出于作者的某种主观愿望。在我的设定下,成峤更象一个早生了四百来年的魏晋名士,持人生虚无的态度,而他的美貌,更让这种虚无无可救药。成峤和宓辛、华阳太后的纠葛,对他也产生了许多影响,但并非决定性的。在他眼中,始终是只看得到自己的。他有那么点自己的思想,但却并没有通透,因此会受到浮丘伯的鼓动,却又始终犹豫,需要时时说服自己继续。这样的人,并非成事之人,更遑论想造反成功了。在这一点上,和哈姆雷特有些些相似。注定是失败的结局。成峤的某些情绪,也有我个人的小小“离骚”在内,因此是越发不可相信。
浮丘伯此人,历史上确有,也确实是李斯和韩非的同学,但应该和成峤没什么关系。他的主要活动时间还是在汉代,传诗授学,也为一代大儒,在今浙江景宁县,有其隐居之处,名为鹤溪。几年前曾去过景宁,却未曾到鹤溪一游。当年的几个旅伴如今也是天各一方,可发一叹。斗胆唐突栽赃古人,再发一叹。
成峤之变和李斯的关系不是很密切,大家居然没有弃我而去,而是耐着性子看完,这是我要特别感谢的。从常理来讲,王弟谋反这么大的事,秦国政坛的高层们不可能不被在不同程度上地卷入。李斯时为客卿,级别已经够参与最高层的抉择。成峤的失败,李斯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应该不小。同时,成峤的失败,改变了秦国的政局,李斯的仕途也难以避免地要受到其影响。本文在这方面着墨不多,更多的是虚写,一方面是偷懒,一方面李斯此阶段的工作性质本身就比较神秘。
成峤之变写完了,我也不曾回头再读。但凭自己的记忆,其中会有许多未尽之处,或有许多地方也没有写得很清楚,容易让人迷惑。如果以后修改的话,当对此再作调整。
谢谢大家。
[ 本帖最后由 (.)Y(.) 于 2007-12-23 20:12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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