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上班,坐地铁,到站后下车,象往常一样点起一根烟,匆匆赶向公司,到了公司楼下将烟头习惯性的丢到树坛指定的丢烟头的地方.右手插进兜里走进楼门.
大概第五六步的时候,听到身后大街上有人喊"ESPERA!""ESPERA!",急促的两声.我以为是大街上人来人往中的人群呼喊.正当我左脚迈到第一个楼梯台阶的时候,巡风而至急促的脚步声音,然后余光暼到右側白白的墙壁上在顶棚灯光的照射下猛然闪出一个高大的黑影.未等我反应过来,感觉左肩被钩子一样的东西牢牢勾住,顺势将我整个身体拽下第一层阶梯,由于站姿重心不稳,身体不由自主打个半旋,惯性的冲到右側的墙上.整个过程似乎在两下眨眼的时间发生.
然后身体象被一个锤子按到弯下来,在右上角显出长而细的一道亮光,突然感觉后背一声巨响,接着就是剧痛.接下来的几秒就是那个黑影转到我身前,是个身材魁梧的警察,厚厚的风衣式的警服,大概1.90M的身高,手里握着细长的可以伸缩的铁棒.问我在叫我为什么跑,我说"我什么时候跑过了?"不由分说,把我拉到一边,这时候上来另一个警察,和他一起的,一样的身材.这时候冲进来楼下门卫大叔,平时我们经常在一起聊天,大叔对我很熟恁.他象疯了一样拉住打我的那个警察,另一个警察用手挡住他,他们推搡一起.大叔冲着警察喊,为什么打人,这个人在这里上班,他有什么过错?你为什么打人!气愤的他边说边对着警察骂着粗话.警察说,信不信我把你也抓起来一起去警局?大叔义愤填膺的说,如果带我去警局,我看你怎么收场,好,走啊!警察就不说话了,一只手抓着我的胳膊拽到楼门口街道旁,让我双手按着墙,双脚叉开,要检查我的行套.
这时候早已经围满了街坊邻居,大家都指责警察的行为,警察没有搜我身,因为大叔一直没有停的在和警察用语言攻击,涨红着脸,紧握着拳头.气得直抖.打人的警察站在我右边,另一个同伴在我左边,他问我能听懂多少CASTELLANO,我说一般话都可以听的懂.再问我,是否有居留?我说有,问我是否带在身上,我便掏出来给他.然后我便可以直立随便的站了.然后警察觉得在大街上也许这种理亏的情况下知道真相的人越来越多会对自己不利.和我说,你能进来一下么,我们便又进了楼门,站在楼梯和门之间.问我在哪个房间工作,大叔说现在就让他们公司的人来,一边用力按我们公司的门铃,足有七八声,然后一串脚步声,我的一个男同事A下来了,大叔抢在警察前和他说经过,他十分气愤的指责警察,无论警察怎么说,他坚持一条,打人是绝对不对的,只有起诉他们才能解决.警察无可奈何,这时候另一个女同事B也下来了,他们用憎恨的目光看着警察们.一个警察继续和他们对峙,另一个警察趁机把我居留所有的信息都记录下来,然后和大叔对话,不停的解释着搞错了,搞错了.大叔见警察放软,依然不依不饶,我很理解他的情绪和想法,过一会警察过来笑着问我感觉身上怎么样?我说后背疼,他拍拍我肩膀,说我以为你丢烟头以后,直接转身进了这个楼洞,手插兜里要摸刀去捅某个人呢,我说实在是荒唐,没有凭据就可以打人?他说,因为我看到你从那边过来,你是怎么来上班的,我说坐地铁,从那边过来的.他说就是那边刚发生中国人用刀杀人的案件,所以要紧急执行抓捕,我们错把你当成嫌犯,因为我们喊你的时候你又跑,所以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打你.大叔说不要以跑来作为打人的借口,他根本就没有跑,他有什么值得跑?我接着大叔的话平静的对警察们说,这个说法我不接受,如果是在大街上,你们抓人,他跑你们抓住他然后打人也许能瞒过人的理解.但是我一在这里工作,二没有确定是谁在喊谁,在这么小的五米的门口和楼梯之间的走廊里,有什么道理跑?我为什么要跑?另外第三这个楼只有一个出口,我就是真跑,你们也可以一个人堵在这里,一个人去抓我,根本用不着动手,而且还是在抓到我之后动手,还有什么可说的?难以置信!他表情仿佛真诚的说:听我说,我认真的说,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现在去医院检查,然后做报告.如果没关系,请接受我的道歉,然后又重复三遍这句请接受他道歉的话.我平静的说,对不起,把您的警号给我,然后我想说几句,来西班牙多年,我从未遇到这样荒唐过分的事情,而且还是发生在警察身上,我经常帮助穷人,却被警察冤打,今天很倒霉,看来以后我上街在堤防抢劫的同时更要时刻堤防警察别来打我.他打断我的话说,好的,我把警号和详细信息都给你,很抱歉,你能原谅我么?然后伸出手来主动和我握手,我边和他握手边说,你的道歉我接受,希望不要有下一次,也希望你们成功破案.他地头写在一页记事本上他的详细信息,然后给我.
我的同事陪我回到办公室,公司里除了他们一男一女没有别人更早来,他们又仔细问了我被打的过程,十分高亢的对我说,你还等什么?为什么不告他?对于一个外国人,他们就这么来对待,简直是岂有此理!你不要害怕,法律是公正的,如果你纵容他们,下次对中国人对移民还这样,而且更加甚嚣尘上!他看我仿佛在犹豫,说,告他,这是歧视!你懂不懂?!!!他声音提高了几倍.我说,懂,我明白的很,我也不怕,虽然我一直平静,但是我比谁都生气,那这么说就告他?不过我考虑的是看他真诚的道歉,我也接受了他的道歉...他明白我是什么意思,说,他道歉就是怕你告他,道歉和起诉是两个概念,我们要为自己争取权利,你,我,大家全部,我们是人,我们有着同样的权利!他话音未落,我接过来说,是啊,看来我应该该变观念,对的,告他!他高兴却又发狠的说,让婊子养的警察去死吧!然后对我说先别急,等公司其他员工来,让大家分工起草材料.结果整个一上午,从被打之后,到现在大家一直没有工作,都在忙我的事.
首先男同事C来上班了,听说了事情,和我们说要告的话必须先有医疗鉴定书.同事A说这种铁棒打过五个小时后背后的红印会自动小时,要抓紧时间做检查.然后马上陪我去了医院做了检查,大概1个小时,由医生做外伤鉴定书,告诉我们用这个可以做起诉证据.有两张纸,一张是有反正面的绿色表格的纸,要我买药的;另一张是黑白的,要配合其它材料邮寄到某个机构.同事A和我然后回来公司,其他人也早来了,他们都听女同事B说了大概过程,很气愤,男同事C帮我找他的律师朋友,咨询程序,然后起草起诉书(我不清楚是否这么叫,反正先这么称呼吧).另一个男同事D则帮我做MUTUA ASEPEYO,说这个东西要递交上去,可以解决医疗费用问题.男同事A则配合提供意见,同事C叫来同事A和楼下门卫大叔,配合记录口供,然后他们在见证人陈述过程的纸张上分别签字和留下居留号码.十分钟前,所有的材料都搞定了,周一来上班我们就把起诉书递交,然后过一会我要亲自把同事D做的资料先交到一个部门去.其他同事和老板还不知道此事,因为有的出差,有的还渡假呢.但是整个上午,我的事情已经在这楼前后街坊邻居都传便了,每次下楼抽烟,都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上来问候和看我背后的伤口,都忍不住直骂几句警察最脏的粗话,和支持我起诉,而且还有要为此事游行示威的人.另外也有附近关系公司来我公司看望我的人们,我也很感谢.
最后简单写一下同事的国籍,同事A,同事B是阿根廷人,同事C,同事D是西班牙加泰罗尼亚人,剩下没来的还有其他国家的人,但是亚洲人或者中国人,只有我一个.平时没有感觉如何,大家各做各的,上下班没有很多话说.是那种萍水相逢的感觉,偶尔也会有点小摩擦.总体关系比较融洽.可是这件事情上,我一面对警察的行为的粗暴而出离愤怒;一面又对其他人们的正直和真诚而百感交集.虽然表面依旧很平静,出国多年,这一次最为深刻的让我感受到了西方人神经中枢里对事物,社会的敏感的地方和我们的区别所在.刚刚楼下大叔来说那个打人的警察后来又转回来了,和大叔解释他错了,请原谅,大叔骂了他是疯子,不可礼遇,然后配合了几句粗话,然后让毕恭毕敬的警察,离远点儿,走开.我猜测意思是那个警察到底怕我们告他,以为如果只有我一个中国人告他,语言毕竟不如他们,只要大叔不出来指证或者签字就行了,他们会好办点儿...开始的时候我在犹豫,的确是我错了,现在,我要坚持去告警察,为了我自己的人权,为了作为中国人无辜的遭受到此种歧视的礼遇的回击!还我尊严...
对不起,一口气下来写了这么多,马上赶时间去递交MUTUA ASEPEYO,没有时间作修改,若语无伦次或者有白字请诸位看官见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