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斑点 意识流模仿作

mephistozhang

夏日的中午，就在这里，就在这栋楼里，就在这个房间的墙上，我第一次发现了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在刺眼的日光灯下，我看不清它到底是什么。仿佛是圆的，但又好象有一些棱角，好象是黑色的，就象是东方人黑色的瞳孔，抑或是一颗已经丢失许久的黑宝石。
        人是一种奇妙的动物，总会对未知的事物产生浓厚的兴趣。那不可能是钉子留下的印痕，因为房东是不允许在墙上钉钉子的，但是假如有人在无意的情况下把它按在了那里，之后它脱落了。可为什么要在这里安放一枚钉子呢？一定是用来钉画像一类的东西，一定是的，我清楚的记得，我家的墙上大概也有这么一个东西，那是母亲用来挂照片的，她穿着白色的婚纱--当然，只不过是一张艺术性很强的照片而已。档次还不够高，不足以满足房东的要求。她是一位很怪异的女士，整天穿着黑色的衣服，可房间的格调却布置成暖色--这和他的穿着不大相配，大概是英式的布置？那么不如去英国的海边购置一套别墅，倾听海的声音，我很喜欢那种声音。最好有一条小路直通海边，小路两旁长满了植物。海滩上遍布贝壳与小蟹。这种生活比现在要强的多。
         但我很快就推翻了这个结论，那大概是一滴墨水，黑墨水，它在那里呆了多长时间？没准在贝多芬写奏鸣曲的时候它就在那里。这位伟大的音乐家正在酝酿他的大作。这时他突然有了灵感，于是在一抬手的同时，他就留在了墙上。不过相比而言说是一位作家留下的会更令人信服。因为他们在写作的时候会手舞足蹈地庆祝自己完成了新的作品。比方说歌德或者是雨果，他们在完成《浮士德》或是《悲惨世界》之后，肯定是要庆祝一下的，他们应该持着高脚杯，再加上一个鲜红的樱桃。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面带微笑。这到让我想起了莎士比亚，但他似乎应该更稳重一些。对于他的作品，《哈姆莱特》应该是最好的，但是悲剧是不能够让人满足的，伊莉沙白女皇就不大喜欢悲剧作品。那么她一定喜欢更浪漫一点的，比如说在仲夏的夜晚站在阳台上望着月亮倒映在一池清水之中，小提琴的声音对于这个环境是再适合不过的了。那么谁来演奏小提琴呢？宫廷乐师？还是游吟诗人？演奏什么呢？最好是舒缓一点的曲子，这支曲子让人想起童年时期的某一个下午，在花园的秋千上，一只蝴蝶或者是一只蜜蜂，也有可能是一只蜻蜓落在那里。风吹动树枝，也吹动秋千，但它仍然停留在那里，伤了翅膀吗？那不可能，我们家的人都很喜欢这类可爱的昆虫，即使它们在幼小时很丑陋。
         可如果那是一滴墨水，为什么时至今日没有人来把它涂掉呢？也许每一个房客都注意到它了，但是却没有用砂纸把它蹭掉。不过这样有一点艺术性，毕竟只有白色的话也显得单调无趣，有些反色或者是其他颜色更能衬托出复杂与精巧。植物学家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因为他们每天都要和自然产生的五颜六色打交道，然后从各种各样的科学的角度来解释其原因，但是有神论者则坚持是上帝赋予了他们颜色。争吵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到今天也没有结果，这就像神话中的双头巨人，一辈子都在争吵。但其实每个人都还是希望存在着伊甸园的，因为全体人类的乐园就在那里，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多么美妙的世界！只可惜假如没有禁果和撒旦变成的蛇，一切都应该按着上帝的计划进行，虽然圣洁的泉水与参天的古树，永恒的生命都已经灰飞湮灭了，但我们并没有忘记它。
         然而假如伊甸园不消失，那么我也无缘看到这个斑点了。现在我的双腿已经想把我整个人带到斑点前去，但我克制了它的行动。人们就是生活在这种探索与追求未知世界的欲望当中的。哥伦布站在圣玛利亚号上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时，也许他的心情就是与我一样的，虽然没有能够发现印度，被西班牙的国王抛弃了，但是他的功绩是和其他成功了的探险家一样的，甚至要超过他们。迪亚士也好，达迦马也好，都是在一种信念推动之下跨上了船舷的。正是这种无畏的信念，让我们总能够认识到，有一种力量在推动着我们前进，这就是希望。
         思维就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没有尽头，在灯光的猛烈照射下，斑点好象向墙壁里凹陷进去似的，那么深邃，以至于看不到它的尽头，就像金字塔的走廊，长长的空间里充满了千年前古埃及的味道，石壁上画满了彩色的壁画，仿佛是法老的警告或是诅咒，或者是在宣扬自己的功绩。一个一个庞大的军团，在沿着刚刚修成的道路前进着，向南？或是向东？如果是向东，那么一定是去追击摩西与他的以色列人。但当他们追击的对象正在跨过红海的时候，连精装的骑兵也颤抖了。是听从命令？还是服从上帝的安排？他们选择了前者，所以在红海之底，那几乎是难以见光的地方，又多了几十，甚至几百沉睡的灵魂。在几代法老的金字塔或是隐蔽的墓穴里，就应该藏着一卷草纸，上面记录着这场失败。随着中王朝的衰落败亡，它也就被人忘记了，只有几个老的连牙齿都掉光了的祭司还记得它的位置被用象形文字刻在了苏美女神的雕像下面。
         如果真要用另一样东西来形容这个斑点，那么最形象的应该是什么呢？玉上的瑕疵还是钻石中那么一小颗的沙粒？让人可惜而又让人喜爱。沉没在北极的那艘巨大的船葬送了一代人的梦想。随船沉入冰冷的海中。在人类面前，它是那么的伟大；然而在自然面前又是那么的渺小，就像信手杀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无辜的庞培城被火山灰埋葬在冰冷的地下几千年，时至今日终于重见阳光，然而事过境迁，他们已经不能再睁开被埋葬时迷茫的眼睛了。但灾难总能够创造奇迹，也能创造生生不息的永恒。
         不过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哪怕是一只苍蝇。它可能目睹了一对情人在海边热烈地拥抱；或者是一个顽童踩着椅子伸手去够树上诱人的苹果；更可能是刚刚从一只青蛙的口中逃脱，正在那里休息。也许我应该毫不犹豫地将它拍死在墙上，因为也就是它与老鼠、蚊虫引发了拜占庭帝国的大瘟疫：在君士坦丁堡，大街小巷躺着死尸与奄奄一息的病人，他们被社会，或说整个欧洲抛弃了，没有人敢接近他们。然而风--哪怕是微风，也会把致命的病菌散播往城市的每个角落，避难的人逃往乡村，坐在一起消磨时光，等待灾难的结束噩梦的终结。
        我想我有必要重新观察它，因为有人关上了灯。现在只有柔和的日光了，这样的日光很适合野餐，在英国中部的大草原上，兰色的桌布，古朴典雅的桌椅，银制的餐具，刚刚出炉的面包，旁边燃着木炭的烤炉上几块牛肉油光滑亮，最好有一条小河潺潺留过，鹅卵石铺满河底，偶尔几条小鱼流过，是鳟鱼吗？无忧无虑。而当它们随水留入湖泊之中时，渔夫用新编制的网拦住了他们的出路，网是新编的，因此不需要担心它们会把网撞一个大洞。渔夫们坐在船上，叼着劣质的烟斗，抽着不起眼的烟叶，谈笑着。他们的儿子在岸边追逐着，光着脚，唱着歌，远处城里的教堂尖顶依稀可见，他们的妻子也许正在那里做弥撒。唱着亨德尔或者是任何一部巴洛克时期的诗篇。一辆马车从堤边飞驰而过，公爵坐在上面，旁边放着他心爱的长笛，前往他的庄园或是城堡。庄园的地窖里装满了陈年的上好威士忌和香槟，垒成小堆的珍贵皮毛，一筐一筐的水果蔬菜释放出的清新气味，而它们当中的一部分将在中午的会餐中成为甜点。
         不过在日光下，这样的幻想总是昙花一现的，大自然给予人类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就像满天的星星，没有尽头。充满着神秘与惊喜。我们大可以猜测那是一个天使从遥远的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带来的花瓣，也许上面曾经还闪耀着那位王妃的泪滴，它曾经见证过花园的兴建与消亡，在一只天使忍不住从天堂飞下来用羡慕的眼神在花丛中低空飞翔的时候，它就附在了天使洁白纯净的翅膀上，然后随着清风飞到了这里，无意中被人们填埋在水泥中几个世纪；或者是从同样遥远的复活节岛上，不知名的文明正用古老的工具树起一座座庞大的雕像，被汗水浸湿的羽毛随着温和的海风越过重洋到达了这个对它而言完全陌生的世界。它会不会看到过一位坚毅的老人与一群鲨鱼在海面上搏斗？会不会看到过波塞冬的三叉戟从湛蓝深邃的海面上吝啬地露出一个尖角？会不会看到过一位被复仇充斥了身心的王子在海边的悬崖上探究着生存还是死亡？会不会看到过一只俊美的公牛驮着那位叫做欧罗巴的少女向一个海中的岛屿游去？在辟开海浪之后产生出一块庞大的大陆。各式各样的故事在我的脑海中反复浮现，让人应接不暇。
         “我想我们应该走了，楼下的车在催我们。”突然，他低下头来对我说。
         “那好，走吧。”
          就这样，离开了屋子，也离开了斑点。

123木头人

支持下

水.

其实...那到底是个什么东东,用手摸一下即可识别.
由此可见意识真是个太费周章的东西.
不过,还得让它继续流.

东麟

老兄好久没有出现了，难得赏您的大作，先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