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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神树之嬗变:从扶桑诸神到摇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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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24 00:18: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走进三峡的植物世堺,从自然之树木走进树木崇拜之神话。

  古人用“沧海桑田”来形容自然环境之演变,可谓至精至辟。笔者每每放眼江山,也顿生无限沧桑之感。这长江,这三峡不正是沧海桑田之历史见证?现代之三峡满眼是奇峰峭壁、险滩游流、迷云幻雾,很少有人知道,若将长江三峡自然面貌与古代比较,显而易见的是少了两岸绿色的植被,少了漫山遍岭的树木葱笼。这是历史留下的千古遗憾和无限惆帐!

  古代的三峡两岸曾经生长着茂密的林木,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里古木参天,遮天蔽日,蔚为壮观。古籍中之文字载述和现代考古的新发现,提供了最为充分有力的证据。70年代初,兴建葛洲坝水利枢纽工程时,在长江底曾挖出直径1米多粗有6500年历史的古树干;1999年,在三峡大坝的二期基坑中又发现了一块碳化木;2000年1月,宜昌城区东山大道的基建工地也挖出了一件直径达76厘米的古树化石,亦属三峡地区所罕见。专家们据此推断:三峡地区远古时代一定是森林茂盛、植被甚密。在三峡库区重庆也传来考古新发现:采石工人在中梁山地区挖出一批犀牛、熊猫、大象等古脊椎动物化石,前往现场考查的中国古生物学家周世武指出:2?3万年前的重庆地区气候较炎热而湿润,丛林密布,古木参天,在茂盛的森林中珍禽异兽随处可见。这些考古发现与古代文献中之载述相互印证。除两干多年前屈原在作品中反映的三峡地区茂盛的植被和丰富多采的树木之外,在稍后的一些古籍和古典文学作品中也有不少真实的反映。在汉?桑钦撰《水经》后魏郦道元著《水经注》中载云:“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峰,隐天蔽日,自非停午夜分,不见曦月”。其所以“隐天蔽日”,并非全是重岩叠嶂所致,很重要的原因是两岸茂密的森林造成的。晋?郭璞之《江赋》中更有生动形象的描述:“?稹㈣金”∮阡?澹?邸??森岭而罗峰。”所列之树木,今不见有传。六臣注《文选》曰:“?稹㈣蕉?木名也……?邸??亦二木也……此木丛生罗列于岸。”可见1600多年前的长江三峡两岸曾经丛生罗列这些高大的古木,森林之繁茂可以想见。即使到了唐代,树茂林丰的自然面貌依然如故。诗翁杜甫寓居三峡时曾写了一首著名的七律《登高》,其中有传诵千古的名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诗所写的虽然是秋天的景色与感慨,可是我们仍然从“无边落木”中感受到峡江两岸那无边的森林、无边的绿色……

  苟子曰:“树成荫而众鸟息焉”。茂盛的山林,不仅是鸟兽的栖息之地,  也是人类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不能忽视:那就是树木对先民思想观念、宗教信仰的巨大影响。古代三峡地区既是原始森林的故乡,奇花异木的故乡;也是远古时代树木神话诞生之地和流传之地。学者们早已注意到,屈赋中和先秦文献中所载述的有些树木,并非是自然生长之植物,而是神话世堺中的“神树”、“神木”,或者说是神话植物。它们也许实有其物而被先民们加以神化;也许虚幻无形所体现的只是一种神奇的想象,一种原始的图腾崇拜。

  先秦文献中所载述之神树异木甚多,仅就《山海经》一书之所载,据笔者粗略统计,便有圣木、建木、扶木、若木、朱木、白木、服常木、灵寿树、甘华树、珠树、文玉树、不死树……等20余种。这些树木多与神奇的传说联系在一起,有时甚至是神灵的象征,它向人们娓娓动听的叙述一部远古神话。古代最为著名的神树,当属“扶桑”与“若木”。研究古文化的学者们,皆认为它们与原始先民的太阳崇拜有着很深的渊源关系。有人称“扶桑”为“太阳神树”亦即神话学上所谓的“宇宙树”。为了更好的探讨神树“扶桑”、“若木”的文化内涵,我们先看看古文献上有关它们的记载: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今扶桑

  抚余马兮安驱,夜蛟蛟兮既明。”

  ――屈原:《九歌?东君》

  “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

  饮余马于咸池今,总余辔乎扶桑;

  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遗遥以相羊。”

  ――屈原:《离骚》

  “折若木以蔽光兮,随飘风之所仍。”

  ――屈原:《九章?悲回风》

  “下有汤谷,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山海经?海外东经》

  “大荒之中有山……上有扶木,柱三百里,其叶如芥。有谷,曰温源谷。汤谷上有扶木(郭璞注:“扶桑在上”。),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鸟。”

  ――《山海经?大荒东经》

  “大荒之中有……山,上有赤树,青叶赤华,名曰若木。”

  ――《山海经?大荒北经》

  “南海之外,黑水青水之间有木,名曰若木。”

  ――《山海经?海内经》

  “日出于?D谷,浴于咸池,拂于扶桑,是谓晨明。登于扶桑,爰始将行,是谓明。”

  ――《淮南子?天文训》

  “若木在建木西,末有十日,其华照下地。”

  ――《淮南子?地形训》

  还有一些记载与文字描述虽未出现扶桑神树,但所反映的太阳神话  同出一源:

  “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浴日于甘渊。羲和者帝后之妻,生十日。”

  ――《山海经?大荒南经》

  “日安不到烛龙何照?

  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

  ――屈原《天问》

  纵览自汉代以来学者们对扶桑、若木之研究,对其神话内涵已形成共识,但在具体问题的看法上也多有分歧,即对扶桑和若木的关系和方位有不同见解。主要是两个问题:其一、扶桑与若木是树和树枝的关系?还是两种不同的树木?其二、若木是日出东方之木,还是日入西方之木。最早将扶桑和若木分割开的是汉?王逸的《楚辞章句》,他在《离骚》中注曰:“扶桑,日所拂木也……言我乃往至东极之野,饮马于咸池,与日俱浴……若木在昆仓西极,其华照下地……以若木障蔽日,使不得过也。”宋?王观国《学林》曰:“扶桑者,日出之处;若木者,日落之处。”现代学者亦有沿用此说者,顾颉刚先生认为:“‘扶桑’原是东极的大树,‘若木’则是西极的大树。”金开诚先生对“东一扶桑,西一若木”观点更是作了具体解说:“把‘若木’与‘扶桑’混为一谈,他不知‘饮余马’四句是表现了一个从早到晚、由东到西的过程,不知‘折若木’已是傍晚到了西极的事,却把‘饮马咸池’、‘总管扶桑’与‘折若木拂日’说成是发生在同一时间、同一空间的事;认为就是在太阳所浴所出之地,就是在‘扶桑’树上折下一枝‘若木’来‘拂拭’太阳,这就是对诗意的最大误解了。”(《离骚“周游三日”辨》,载《北方沧丛》丛书第3辑),一部分学者的见解与此相反,认为若木属于扶桑,为扶桑之枝,它们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在东方属于东扶桑,在西方属于西扶桑。清?段玉裁注《说文解字》曰:“《离骚》‘总余辔乎扶桑’、‘扶若木以拂日’二语相关,盖若木即谓扶桑,扶若字即?_也。”萧兵先生曾“花了很大气力证明过若木属于扶桑,是扶桑之枝”。他指出:“扶桑是太阳神树,若木是扶桑之枝,二者无法分割”;“若木与扶桑紧紧相连。那若木分明是从扶桑上折下来以拂拭奔驰了一天的太阳身上仆仆风尘的”。“不但可以从‘东扶桑’观察到‘东若木’的意象……而且能够由‘西若木’反推出‘西扶桑’的存在”。并据《淮南子》“日出于?D谷,浴于咸池,拂于扶桑”以证明“可见日可‘拂’于扶桑(若木)。”笔者以为其说合乎情理,较为可信。

  其实,依笔者之拙见:日拂于扶桑所反映的是太阳从东边‘汤谷’初升时的一种自然景象,因为远古时代的扶? ?也可能是一片桑林)恰巧生长在太阳升起的地方,所以既可以说“拂于扶桑”也可以“折若木拂日”。原始人不知太阳是一颗恒星和日出日落皆因地球旋转所致的自然奥秘,视扶桑为太阳的化身一太阳神树。所谓“汤谷”,也是太阳散发出来的热能造成的,它原本是太阳初升处的一片普通山谷而已。著名古史学家姜亮夫先生对此有独特的见解,他认为扶桑所反映的意象乃是晨曦、拂晓日初出之状,他说:“自语言学论之,则扶桑即春秋战国以来,言日初出之‘昧爽’,亦今方俗所谓‘麻萨眼’之‘麻萨’音变,神而化之,则为伏羲,简言之则曰曦,曰晨曦,曰扶晓……[1]姜老先生之见解固然尚须语言学家之印证,但细想颇有道理。扶桑也罢,汤谷、咸池也罢,羲和生十日也罢,都不过是原始人所见之日初出景象,神而化之,则为神树、神山、神池、日之神、日之御神。

 
 楼主| 发表于 2011-3-24 00:18:44 | 显示全部楼层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先民们,常以大树为座标来测量太阳的相对位置以计时。研究我国古文字的学者早就有趣地发现;许多文字都同太阳与树木两者间相对的位置有关。段玉裁注《说文》曰:“日在木中曰东,在木上曰杲,在木下曰杳。”屈原的《九歌?东君》开篇即唱道:“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日刚出便照在木槛之中,这不正好是一个‘东’字?而且也是“东君以扶桑为蓝”的真实写照。可见“东”字正形名胜地反映了太阳由扶桑冉冉升空的神话图象。古人想象太阳似一只飞翔的神鸟,而“西”字则是太阳鸟栖息在扶桑树上的一个大鸟巢。

  关于日的神话,最难解读的当属“十日”的古老传说。我们现今见到的是流传下来的两个不同的版本:一个是“十日出”、“羿射十日”;一个是羲和“生十日”、“汤谷上的扶桑,十日所浴……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十日并出”涉及到宇宙生成、星球演变,这种异常天象是否存在尚须未来科学回答;“生十日”之说更不会被现代智慧人类所接受,“一日居上枝”“九日居下枝”,“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的载述可能更贴近实际,只不过一日外之“日”或许是别的星体,原始人视能发光的星体都是“日”一太阳。正如古代哲人感受中的宇宙有如一团混沌那般,先民们的时空观念也常常是混沌不分的。感谢我们祖先对日的神化,使炎黄子孙得以品味这些瑰丽神奇的太阳神话。

  人类从神话时代一步步走向科学时代,而研究古文化的学者们却反其道而行之,用科学时代的眼光去追踪和探索远古神话的奥秘。笔者不敢以学者自居,所知所得大多拾人牙慧,只不过偶尔有一星半点发? 中┬硎粲谖易约旱哪D:?糊的感悟。在研读了古文献中有关扶桑、羲和等太阳神话的记载之后,深感其中尚有一些问题需要深入探解。主要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太阳神话为什么最早产生和流传于长江流域的楚地;一个是太阳神话演变的历史轨迹。

  关于日神话的起源地问题,学者们多有关注和研究。载述、保存这些原始神话的先秦文献《山海经》、《楚辞》、《淮南子》等出自南楚之地和楚人之手,这已是多数学者的共识。尽管有人认为《山海经》是齐鲁之士所作,“断然不是楚人作品”,但研究《山海经》的学者越来越倾向它是出自巴蜀地区的一部巫书。姜亮夫先生在谈到这三部著作中日神记载的相互关系时指出:“安(即汉淮南王刘安,《淮南子》的编撰者)本南楚之望,则习南楚故书,故从同也。则《山海经》说为最早”。[2]太阳神话属于东方神话,为何产生和流传于南楚呢?这可能与楚民族的起源有着密切的关系。张正明先生说:“楚文化的主流,应该到楚人的先民祝融部落集团那里去找……楚人是祝融的后裔。楚人奉祝融为始祖,这可以从楚国的祀典中找到确凿的证据”。“楚人确信自己是日神的远裔,火神的嫡嗣……楚人以东向坐为最尊,这是由于日出东方,尊者自应面日而。”[3]屈原在《离骚》中自述:“帝高阳之苗裔”。郭沫若、陈梦家等大家虽有“高阳”即“高庙”之说,释高阳为楚之社神,但学者多以为高阳实指祝融。萧兵在《楚辞与神话?伯庸祝融日神考》中引用了两位著名学者的见解:傅斯年说:“‘帝高阳之苗裔兮’。此高阳之帝,当是祝融,帝而曰阳,阳而曰高,与火正之义正合。”何?章先生也说:“高阳实指楚始祖祝融”。由此可见,楚人的始祖高阳即是日神兼火神的祝融。日神话虽属于东方产生但流传于南楚也就不足为奇。三峡地区先楚民族对太阳的崇拜,兼有祖先崇拜和自然崇拜和双重涵义,对楚地之民俗与风尚影响是相当深远的。

  笔者想着重探讨的问题是:原始日神话演变的轨迹,随着文明的演进和人类对宇宙太阳系奥秘不断地科学探求,作为太阳神树的扶桑渐渐失去其神秘色彩,但它并未消失得无影无踪。首先,我们在考古发现的出土文物中看到了它的再现。“近年出土器物中多有与日月神话相关的绘画,而扶桑尤为普遍存在。大体绘一树形中鞅九或十日之图案画,为具体说明十日传说故事之最好材料……长沙马王堆西汉墓之《铭旌图》,其上部右角有一树,八日在树中,一日特大,中有金鸟在树上,其未见之一日,依传说当在人浴于海中矣”。[4]著名民间文学家? 泳次南壬?也看出帛画上所绘的是原始神话中的扶桑神树,并敏锐地感觉到帛画所蕴涵的神话意义,他在《马王堆汉墓帛画的神话史意义》这篇专论中指出:“所谓扶桑,或作扶木或?_桑,大概是原始人民心中的一种神树,也就是神话学上所称的‘世堺树”。如果说,我们在此之前仅是在古文献的文字载述里认知它的存在,那么在这幅帛画上才有幸亲睹它栩栩如生的神秘形象。学者们对70年代初出土的这幅复盖马王堆古墓内棺上的大型彩绘帛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认为它是“我国美术史上的罕见的杰作。特别是它反映了当时的神话传说,同周汉以来文献记载基本一致,其中的一些内容,曾屡见于《楚辞》、《山海经》、《淮南子》诸书,因此,它不仅是一本稀有的艺术品,也是一本珍贵的古代历史文物实物资料”。[5]

  存在决定意识。作为人类原始意识形态的神话,常常伴随着人类思想观念的转变而悄悄地发生嬗变。当人类社会进入农牧经济较为发达的农业社会之后,生存问题已经得到基本解决,人与自然的关系步入相互平衡的共处阶段,人类的思想观念逐渐转向对物质财富的追求。于是,根植于远古时代的日神树扶桑,也渐渐从神坛走向世俗社会,从太阳崇拜演变为金钱崇拜,从神秘的扶桑树演变为神奇的摇钱树……一次偶然发生的文物走私案件,触发了笔者的自然联想和科学推理。

  1998年3月,海外发生的一件文物拍卖消息,震惊了中国的历史学和文物古学堺:在美国钮约举办的国际亚洲文化节上,比利时籍的一位文物商人古斯尔?柯罗斯将来自中国三峡地区出土的一株汉代青铜鎏金摇钱树,以250万美金的高昂价格,出售给钮约的亿万富翁里昂?布雷克,据亲眼目睹的美国钮约大学教授江尹莉女士称:这棵摇钱树高140厘米,灯枝多达50余个,在树的枝干上挂满了一个挨一个的小人像(或铜钱),树冠镶满了象征再生的仙、蝉及其它不朽之物,每一枝尾挂有浅蓝色的油盆,光芒四射,或许是象太阳……树底有两条交错的巨龙坐镇,树顶有美丽的凤凰站立…[6]…精湛的冶金工艺和精美的艺术造型,令见者为之称奇叫绝堪称中国古艺术之瑰宝。江尹莉博士对中国文化颇有研究,深知这棵摇钱树对于中国长江流域巴楚文化研究具有重要意义,即向中国著名的考古学家、三峡库区文物工作组组长俞伟超教授提供了信息和图片资料。俞伟超教授推测可能出土在巫山,他和江尹莉博士的助手景年教授先后赶到三峡库区巫山。景年教授还带来了另一个重要消息:最近在意大利又发现了三棵三峡出土的摇钱树。

  三峡工程  开工以来,对库区地下文物进行了抢救性的发掘,但盗墓之风也随之猖獗。在二峡出土文物中不断出现的摇钱树究竟意味着什么?摇钱树向人们揭示的是哪些巴楚文化内涵?是汉代金钱欲望的象征?还是三峡地区先民原始图腾崇拜的遗存?《楚辞》释曰:“旧时传说一种树会结金钱,摇落之,可再生。西南地区汉墓出土的明器中,有摇钱树”。查汉代以前的各种神话传说,均不见有树能结金钱的记载,可见即使有此传说也是从汉而起;还有,摇钱树何以皆出自西南、三峡地区?说明此传说可能产生在这一地区。摇钱树的地域特色,决定了它独特的文化内涵。笔者认为:破解摇钱树干古之谜的关键是“树”。摇钱树始见于汉代,但决不是汉人凭空创造出来的产物,它与先秦文献中载述的诸神树有着极为密切的渊源关系,应该从古神话传说的太阳神树扶桑那里追索孕育摇钱树的母体。我们有种种理由推断:所谓摇钱树原本就是神树扶桑、若木的变体,或者说是太阳神树扶桑嬗变的结果。为探索太阳神树扶桑演变为摇钱树的思想轨迹,我们不妨对其互有渊源和共同的特征作以下分析与比较:

  (1)扶桑神树与摇钱树共生于同一文化土壤,即都产生和流传于荆楚地区与巴蜀地区。目前已发现的摇钱树有两点颇引人注目:一是多出土于汉代的古墓,距今的年代在两千年左右,它是作为随葬和同墓主人一道进入“天国”的,同镇墓兽一样真有神灵护佑吉福的巫术涵义;二是多出土于西南巴蜀地区、特别是三峡一带。据高文、王建纬两先生所撰《摇钱树和摇钱树座考》(载于《四川文物》1998年6期)之考查,我国已出土的摇钱树在60件以上“分布在四川、云南、贵州、陕西、青海六个省份的近40个县市。其中以四川出土最为集中,数量也大,约有20个县市以上,至少出土了33件。摇钱树的出现有资料表明在东汉时期,主要分布于我国的西南地区。”可见摇钱树与神树扶桑日神话的流传地域十分吻合,具有共同的地域属性和民族文化属性。尽管出土地点不同,但都属于巴楚文化因素。三峡地区是远古神话的渊薮。

  (2)人们称呼的“摇钱树”是以树的艺术造型出现在东汉墓随葬品中的一件明器,它的整体形象是一棵树,有高挺的树干,有众多的树枝,只不过被汉代的拜金主义者神化而会结金钱罢了。这足以证明它与扶桑同属“神树”之列。神树最早出现于中国的南方,远古时代南方民族树崇拜之风甚盛,这与他们自认为是日神后裔有关。因为在古代的太阳神话中,常常提到扶桑或同扶桑相近似的一种神奇树木。青年学者何新先生在所著《诸  神的起源》中认为:“以东方的扶桑木、中鞅的建木和西方的若木为三点,古人构造了一种以神话形式出现的宇宙观念。”他并且对扶桑诸神树的起源与演变作了深入地探讨,如扶桑树后来演变成海东之地名,成为鈤本之代称;也曾变型成了“桃都树”,“桑的故事变成了桃的故事”……依此类推,太阳神树之综合神力亦可育植出摇钱树。结仙桃的故事更有可能演变成结金钱的故事……这也可以说是万变不离其宗(树)吧。

  (3)摇钱树不仅与扶桑树形似,而且更为神似,即两种神树具有相同的独特的巴楚文化内涵。据见已出土的摇钱树的有关报导及文物考古工作者考察,所谓摇钱树主要是由树干树枝、树座树枝间的装饰物(人物、鸟兽)等三个部分组成的一个艺术整体。其主体形象是神树:树干高大挺拔,树枝繁茂,一般分为三层,每层三枝,共为九枝,树枝上或结着蟠桃,或结着一串串方孔圆钱,或挂着一个个小油盆,均呈现光芒四射之状;还有的树枝间铸有仙阁之类的图案,西王母端坐其中,左右有神兽守护‘树枝上站立着凤鸟(或称之为金鸟);树座少见陶制、多为石雕,座下雕刻、绘画的或为青龙、白虎、黄熊、或为玉免、蟾蜍……综观摇钱树的整体画面,活脱脱是一幅古代神话图!《楚辞》、《山海经》所载之神话大都再现其间,而且构成了一个具有巴楚特色的神话体系,使人们大开眼堺,叹为观止。

  这个神话体系是以扶桑神树为中心的太阳神话。试对摇钱树的各个构件作具体诠释“那树就是“暾将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的扶桑;那树枝就是“折若木以拂日兮”的桑枝;那九根树枝便是“九日居下枝”之九枝,枝上所结所挂的光芒四射的仙桃、金钱、油盆……其实是“下枝”所居“九日”之象征;树顶端安放的凤鸟便是太阳鸟,正应着“日中有骏鸟”之说,也是“一日居上枝”、“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鸟”之意象;西王母出现在神树之间也很自然,它反映了古代日月神话之渊源。学者们认为西王母即是“西母”,与“东君”相对应,同太阳有密切关系,具有“西方太阳神”的西皇神格,亦有学者认为西王母是月神,玉免、蟾蜍所反映的当是月亮神话,正如“顾菟在腹”(《天问》)、“月中有蟾蜍”(《淮南子》)之所言;神树上出现之鸟兽,还与巴楚民族的原始图腾崇拜有关,巴人崇虎,楚人崇风,传说禹之父鲧死后化为黄熊,“焉为虬龙负熊以游?”(《天问》)……总之,神树、神鸟、神兽、日神、月神在这里构成了一个独特而完整的日月神话体系,真实地形象地再现了南楚和巴楚地区产生与流? ?脑?忌窕爸?缑玻?渲性绦罘岣坏陌统?文化内涵,对于研究二峡地区原始文化之演进以及民族宗教信仰、风俗习尚,都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

  (4)摇钱树之整体形象所展示的当是原始日月神话之意蕴无疑。其所以称之为摇钱树,皆因树枝上挂满的方孔铜钱给人们以如此想象。这一演变看似突然,但却也切合汉代社会之实际。西汉时代经济发达,商贸活跃,大量铸造金钱,人们的思想观念转向对金钱的崇拜。汉文帝时,吴王刘濞因铸钱而富比天子;据《风俗通义》载:“太中大大邓通,以佞幸吸痈见爱……赐以蜀郡铜山(今四川乐山),令得铸钱,通私家之富,侔于王者、封君。”因此,吴、邓的钱币布遍天下。正是这令人眼花撩乱的金钱世堺客观现实,激发了当时人们对金钱的强烈欲望,幻想树上也能结金钱而摇之即落……先民们无限崇拜的扶桑神树也因此而玷染上铜臭。

  上述关于太阳神树扶桑演变为汉代摇钱树之推想,笔者原以为是一得之见而窃喜。近查阅有关摇钱树的研究资料,始发现早有高人高见在先,其中一位便是四川芦山博物馆的钟先生。钟先生曾撰有《试谈汉代摇钱树的赋形与内涵》一文载于数年前之《四川文物》,特摘录两段结论性的文字与读者共同赏析:“汉代此类文物造型内涵,系以‘钱’的图象以喻日月,为我国原始天文历法的形象反映,并以高超的艺术手法,表现出我国古老的、有关神话人物、神仙、神树、神禽、神兽等多方面的内容,并非单纯崇拜金钱的立意和命题。因此,所谓‘摇钱树’这一称谓是不准确的,应为《山海经》中所描述的各种神树的综合造型。”“‘摇钱树’……可简称为‘神树”,。此所谓“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注释:
[1][2][4]姜亮夫:《古史论文集》


[3]张正明《楚文化史》


[5]龚良主编:《中国考古发现》


[6]岳伦春、叶军:《三峡文物走私揭秘》载《中国三峡建设》1999年4期


主要参考书目:
  萧兵:《楚辞与神话》
  《汉书》,应助:《风俗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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