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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拉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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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0 22:40:2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私藏梦想:我的318国道 有人说,318国道就是一个梦,承载着理想和热血。这一条起于上海止于西蔵、贯穿整个中国大陆的国道,拥有着“中国人的景观大道”的美誉,自然、人文景观的丰富度,世所罕见。
从海平面的长江口到地球之巅的珠穆朗玛,5000多公里的路途上,串联着我们耳熟能详的美景:从东部的黄山、庐山、西湖、太湖、洞庭、鄱阳等,到西部的贡嘎、南迦巴瓦、希夏邦马、羊卓雍错、纳木错;从盆地到平原、高原,从雨林到灌丛、草原、荒漠,从周庄的老屋到丹巴的碉楼,尽览无余。而整条国道的地理高点,也是毋庸置疑的最亮点,则是从成都至拉萨段的川藏线。
“为什么要骑川藏线?”
“我是一个山地车手。每一个山地爱好者,都会梦想骑一次川藏。就像每一个足球运动员,都梦想捧起大力神杯。”
在骑行圈里,川藏线近乎为一种信仰。
踩着铁轮由川入藏,直指地球上最接近天堂的土地,不仅可以饱览俊美的雪山、辽阔的草原、澄澈的蓝天、静谧的湖泊,还有机会听到古老的秘闻,遇见最虔诚的信徒,拜访最华丽的宫庙;不仅如此,还能见识最传奇的驴友,经历最炽热的汗与最开怀的笑,最夯实的友情和最尽兴的漂泊……一次次亲手触摸到传说般的存在。
用“大气”“壮美”来形容川藏线绝不为过,用“热血”“追梦”来定性骑行也恰如其分。
不过,这不是事实的全部。
如果骑行川藏线也是你的梦想,我想,有更多的细节,你应该提前知道:
成都至拉萨,全程近2200公里。在近一个月的骑行里,氧气常有不足,偶尔严重不足,因为需要翻越12座海拔4000米以上的山峰,其中两座海拔超过了5000米;在峭壁下面、悬崖旁边赶路是家常便饭,因为需要跨越大渡河、金沙江、怒江、澜沧江等湍急汹涌的大河,一个小小意外,就可能连人带车跌入滚滚波涛,无迹可寻;你得应付各种恶劣的天气,诸如暴雨、暴晒、暴雪,冻雨、浓雾、冰雹,逆风、侧风甚至妖风;你得承受身体的各种状况,诸如高反、感冒、疲劳与伤痛;你甚至还得默默祈祷,以求不被落石砸到、不被塌方掩埋、不被霸气侧漏的卡车撞到、不被彪悍的劫匪劫财劫色……
即使你不被吓死,也可能被烦死:
每次出发,你得装驮包、灌水、清零码表、调车;每次到达,你得拆驮包、洗车、擦车、上油、检车;你得学会补胎、换胎,修理你爱车的各种合情合理的以及各种莫名其妙的故障;你要忍受日骑100公里重复几万次的单调踩踏;你要忍受穿着雨衣或顶着烈日骑上坡,臭汗淋漓却洗不了澡,不仅洗不了澡,甚至还洗不了脚,不仅今天洗不了,甚至明天、后天、大后天也洗不了;你得忍受霉味厚重的床铺,忍受老鼠在天花板上窸窸窣窣,忍受漏雨在耳旁滴滴答答;你得忍着用冷冽的井水洗头巾、内裤、袜子,再用电吹风一一吹干;你得忍受没有微博没有校内、没有QQ、甚至没有手机信号;此外,你还得忍受十天半个月看不到一个像样的姑娘,更遑论蕾丝边和黑丝袜了……
如果还没被吓退,尚未被烦死,这才配说这是你的梦想。
梦想可以分很多种,灿烂或平凡,近期或长远,私藏或共享……但归根究底,梦想只有两种,那就是已圆的和未竟的。来吧,一起出发,别让川藏线沦为你未竟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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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20 22:41:14 | 显示全部楼层
比到达更重要的,是出发!
曾经有人问我,川藏线上最难的是哪段。其实,路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毕竟我能完成铁人三项,并提前进行了针对性的拉练,生理上不构成什么挑战。
回想起来,真正煎熬的却是在出发之前,我被恐惧和内疚反复纠缠。人若无所牵挂,也就无所畏惧,但若有满脑子的眷念,就注定会有满心的踟蹰。恐惧要么源于怯懦,要么源于爱与责任。
灰色恐惧
一进入六月,就正式开始了川藏线的全面准备。虽然血液开始升温,同时油然而生满腔的期待,可周遭的空气却逐渐变灰、变冷,弥漫着一股死亡的味道。
朋友问我怎么断了社交,话变少了,总是突然陷入沉默。我抓抓脑袋说不知道,然后继续沉默、出神。仿佛一夜之间,七魂弄丢了六魄,反应变慢、热情减退、不想看书、看不进电影、不怎么听歌,也无视身边的欢声笑语,电话、网络闲置着,形象颓丧着。满脑子想的只是:什么时候买冲锋衣?我死了怎么办?买不买登山鞋?我死了爸妈怎么办?今晚看攻略还是明晚看?被石头砸到怎么办?这周末去不去练爬坡?被泥石流埋了怎么办?然后在脑海中反复播放臆想中的塌方场面,甚至360度全景描绘自己被掩埋的悲催一刻……
和骑友在一起,我总会在大家聊各种轻松话题的时候,冷不丁地发问:“你怕死吗?你们有没有想过不可抗力造成的不可逆的后果?”他们先是惊讶地看我一眼,不过立刻会了意,眼神旋即闪烁起来,仿佛是我戳到了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不宜挑明的禁忌。
他们说:“有时候的确会有或死或伤的闪念,但没仔细想过,总之去做呗,想那么多干什么?”语毕,他们把话题又转回轻松。没多久,这些人就会潇洒地踏上自己的冒险旅程。虽然在我看来,他们的无畏,只是因为没想清楚,或者压根就不愿意去细想,但我总是如此羡慕他们,何况没有人规定冒险之前必须啰里吧嗦写一篇《生死之我见》,及格通过才准上路。
但受困于自己的鸡巴性格,我却做不到。心想不通,事就做不顺。我已经听过太多次诸如“哇,真不知道当时我自己是怎么想的,现在想来却后怕”的感慨。我要的不是后怕,而是“当时已不害怕,所以才去做”。即便迈不过恐惧,也得先看清了恐惧的轮廓,明明白白地上路。
我努力琢磨,却对川藏线知之甚少,尽是些主观臆断,加之看过太多好莱坞灾难片,越想越恐怖。就像在泥沼,挣扎得越猛就陷得越深。
父母在,不远游
年纪轻轻就去川藏冒险,听上去挺牛,但却是不孝。越是牛逼,就越是不孝。
为此,每次在电话里和爸妈商量此事的时候,心里都战战兢兢的,难以启齿。第一次尝试,就被母亲厉声呵斥:“你觉得你现在长大了是吧?你觉得你翅膀硬了是吧?你现在就买火车票给我回来,在家乖乖呆着,哪儿都不许去!”我隐约感觉到,这一次能成功说服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毕竟,这对于父母来说太不公平。
在上一辈的观念里,平安即福,安稳即福,能当上公务员,被分配到一个稳定的机构,拿着稳定的俸禄就是最大的福。辛辛苦苦几十年,终于把儿子拉扯大,现在成果初现,眼看就要享清福了,他却任性地说什么要去西蔵,去那个他们概念里容易塌方、泥石流、雪崩,容易高反、被抢甚至被杀的“蛮荒之地”——甚至不是坐车,而是踩着单车去,当然万万不可。
不久,接到了外婆的电话,已经年过八十的她更是暴跳如雷,竭力“威胁”说:“如果你硬是要去,我现在就来成都,把你拎回来!”虽然我知道外婆只是给逼急了、吓坏了,她其实连在哪里买火车票都不知道,根本来不了成都。
电话刚放,马上又响起,这回是舅舅,他也郑重其事地列举了一系列恐怖的想象,试图把我吓退。再之后,又相继接到了表哥、表姐、表妹的电话,好在没有代沟,沟通起来相对简单,他们的一致观点是:“我是羡慕你的,我也想支持你,但是,你让家里人太担心了,你得为他们想想。”
“为家人着想”,一句多么正确且富有责任感的话。很多时候,责任却是一种无奈的束缚。每一次在任性和责任之间的权衡博弈,都会加深我的负罪感,也放大了我对死伤的恐惧。
因为爱的缘故,这个世上便不再有什么一己私事,你的利是你爱的人的利,你的命是爱你的人的命,你的冒险,就是一种不负责任。你怕不怕死伤,已经不再重要,关键是你不能死、不能伤、不可以死、不可以伤——没错,就是伤不起。你伤不起自己,因为你伤不起爱你的人。
但我终究是自私的,直接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通知——而不是商量——说我心已决,你们同意,我会去,你们不同意,我依然会去。我不敢想象,作为一个母亲,听到如此任性至极的话,有多么委屈和失望。我只能静候她的责骂,让她宣泄出来,应该会好受一点。
沉默,电话那头是一秒钟的沉默。
两秒钟。
三秒钟。
……
没想到,沉默比怒斥更让人难受。
终于,母亲打破沉默。
“你卡上的钱不够了吧,要给你打多少钱?”她说。
我懵了一下,刚准备好挨骂来着,怎么都没料到是这一句。
“妈,我不是说要钱,我是说……我……在这几天我会把我们的攻略发给你,让你了解川藏线,让你知道我们一路会干些什么,多多了解之后,你就会更加放心……”我很想降低她的担心指数。
“这些东西,都跟你爸说吧。我不想知道,知道多了,反而会担心,不过……”母亲的声音很低,“不过,钱要让你爸打给你。你要出门,我会掏钱的,但是要我亲手汇钱,我做不到,那感觉像是我亲手把你送出去的,花自己的钱,却买来一个月的担心,万一……反正我受不了……”
而我的父亲,态度一向淡定——其实就是默许,因为他不方便明着表示支持,那样的话,母亲会找他麻烦。母亲作为女人,干不出“亲手汇钱送儿子去冒险”这种事,只有委托父亲。平日大大咧咧的父亲为此特意跑了趟银行,再次温习了转账手续,并从自己的私房钱里又掏出两千,嘱咐我说:“装备买好一点,伙食吃好一点,别太省,别和自己过不去。”
从那之后,母亲仿佛彻底换了立场,电话里全是“最近一次拉练是什么时候啊?”“装备都买齐了吗?队友们怎么样啊?”“你肠胃不好,有没有备拉肚子的药啊?……”反对的意见只字未提。
“老妈您还是很支持我的嘛。”我天真地以为她的观念扭转了过来。
“我是一直反对你去的……”她顿了顿,“但既然你铁了心,我就不该再多说什么了,免得你有负担。你需要一个好心态上路,你已经大了,自己要小心。”
从那一刻起,我不再那么恐惧。
尽人事,听天命
恐惧的纠缠,让我渐渐地相信命。相信冥冥之中,一切皆有注定。
川藏线上的危险分两种,可控的与不可控的。前者主要就是指车速太快,发生撞车或摔车;针对于此,我们团队有非常严格的规定,从平日里的互相提醒,到下长坡时所列的队形,都已事先商定并有效地执行。第二种危险,多指自然灾害,比如塌方泥石流等。
若不是命,那是什么?
人定胜天,听上去很美,却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人类每一次所谓的征服自然,归根究底都是老天爷不与我们计较罢了。每次在照片里看到壮美雪山里那渺小如蝼蚁的人类,都不免心生虔诚,一个人任由你有多大的精神力,都抵不过大自然的一个喷嚏。人类的主观能动性虽说可敬,却如此卑微。有太多的力量和命数,无法用公式和逻辑来解释,就不妨把它交给信仰,交给天意。
我信了命,可我甩不掉逻辑。我想,如果说真有厄运存在,那么,一定也有福气存在。它们处于同一系统,同宗同源,彼此相生相克。如果能搜集到足够的祝福,那么,就一定能对抗潜在的厄运,成为命之所佑。
所以我广散消息,通知亲友,索要好运。请求大家原谅我的种种过错,从而涤清我的每一条罪业。我保存好所有的祝福短信,带上写满祝语的日记本,带上朋友送的四叶草手机链、开过光的佛珠,带上我爱的人的照片……人心是一个容积固定的空间,放进越多的爱与虔诚,就挤走了原有的恐惧与迷惘。
明白了生死由命,就不再焦虑恐惧,我相信自己已经攒够了人品,上天是公平,就会佑我平安。
Once Began,Half Done
至此,我才通过了此行最大的考验:告别了恐惧的纠缠,也不再为责任所累,得以轻松上路。而之后的整个旅程中,再也没遇到可以称得上“挑战”的阻力,顶多有一些些困难,但也无非就是爬坡难一点、住宿烂一点、天气差一点,都是一些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的货色。
万事开头难,所以都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Well Began,Half Done),但事实上,对于很多事,包括川藏线,却是“一旦得以启程,就已成功一半”(Once Began,Half Done)。圆梦其实没那么难,真正难的是找到圆梦的勇气。就像一个质量巨大的铅球,最困难的是推动它,只要球一动起来,能构成路障的,就只剩你爱的人,以及——
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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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20 22:44:3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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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20 22:45:38 | 显示全部楼层
谁在为你的流浪而伤悲?
(成都→雅安→泸定→二郎山→康定 )
被晒蔫了的壮志和雅兴
终于,要出发了。
早上7点15分,四川大学北大门集合。平日喜欢赖床的朋友们特意早早起床,为我们送行。大家纷纷要求合影,让我们享受了一把明星的待遇。前一天晚上,细心的小鹏还在寝室阳台上用荧光粉写下了祝福。大家的正面能量,我们受用无穷。
队长在网上认识的骑友暗夜也加入了我们。在前一次的队内会议上,大家初步认为,加入外人可能不大好。彼此不了解,可能会徒生误会,增添麻烦。但在旅程结束后,我们发现,我们少了暗夜不行——他是全队骑行经验最丰富、修车技术最好的家伙。
出发时的兴奋渐渐被枯燥磨平。从成都至雅安全程柏油路,偶有起伏的坡道。一路都是城市风光——也就是没什么风光,无非就是被各种型号的车以及各种口味的尾气逼迫着赶路。
成都的太阳十分罕见地放肆了一把,逼迫着大伙儿动用了防晒霜、墨镜和头巾。出发没多久,走到一个尽是分叉的路口,领队停了下来,说,好像走偏了一点,掉头吧。我说,大家骑慢一点,眼睛擦亮一点,别把拉萨错过了。
12点半,一向身先士卒的队长引爆了川藏线上的第一胎。新队友暗夜相当积极地参与到换胎工作中,不会修车的果子则开始微博同步直播这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刻。同样不会修车的我,则跑到了一旁祭拜胎神,祈求保佑。
由于头天晚上处理了一堆杂事,我凌晨一点才睡,直接导致今天瞌睡翻天,上午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灵魂出窍——有那么一瞬间,我从晃神中醒来发现,咦,原来我正在骑车哦。中午趴在饭桌上就呼呼大睡。而面对暴晒和155km的长距离,队友们也不轻松,几乎人人都出现了轻微中暑。
晚上七点到达雅安,八点四十吃上饭,大家走路的姿势都畸变成了用上肢拖动着下肢艰难挪动。茂洋有旧伤的膝盖微微肿了起来,让人很是担心。果子分给了他一个护膝。而我,给了他一片价值几毛钱的伤湿止痛贴膏,后来他说:“谢谢你啊,一贴之后,效果很明显啊,立马肿得更大了。”
每一个人都在抱怨驮了太多行李,毅然决定减负,拜托旅店老板把“不必要”的行李都寄回去。这次减负直接导致了日后出现了如下对话:
“哥们,把你的XX借给我用一下吧。”
“我的寄回去了。”
“你SB啊,连这个都寄回去了。”
“你的嘞?”
“也寄回去了。”
“……”
在雅安安顿好,每个人都已经累得半死,再也没有心情吃雅鱼,没有体力泡雅女了。加之没有遇见雅雨。传说中的雅安“三雅”,就这么被我们匆匆略过。洗完澡,倒头就睡。
谁为你的流浪而伤悲?
七点,在雅安吃早餐。对面一个穿军装的人坐了过来。我光顾着吃,脑子里只想着今天骑车的各种打算,没办法,认真的男人就是这么可爱。后来在路上,队友问我,觉得那个雅女(也就是雅安的姑娘,雅安以盛产漂亮姑娘出名)怎么样?我说,哪一个?他说,就是那个穿军装的,看上去还不错哦。我登时反应过来,可惜为时已晚,后悔莫及。错过了搭讪雅女的机会。
一出城,就是茶马古道雕塑群。
之后多为起伏路,大体上坡。后来就沿着青衣江前行。途中还遇见了两位僧人,看样子是在徒步。传统的服饰,现代的装备。
为了庆祝建党九十周年,中午我们点杀了一条鲶鱼(晚上又炖了一只土鸡),毕竟,在318国道踩个破单车都能吃这么好,不是建党的伟业是什么?由于已经走完五十几公里,只剩三十几公里的路程,不赶时间。大家吃饱后,以各种姿势睡了一个午觉。
下午在一条河边休息。见到一个带着女朋友一块骑行的哥们。我问她女朋友:“请问你是女性吗?”因为她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女骑友。女孩子骑川藏线的困难自然不必多说。可惜后来这哥们不仅成了搭车王,而且是搭车王中王。她的女朋友则早早把车卖了,自己回上海了。
下午五点到达新沟。第一次看到满墙的留言。
今天队内出现了由果子和阿伟组成的稳定节奏部门,他们说,腰酸背痛腿抽筋,很纠结。而这两天我也只专心赶路,调整状态,其他什么都没顾得上想。大家都处于适应阶段。
在旅店遇见了两名骑友,一个是高三毕业生,一个是大三的北京学生。旅店临河,涛声隆隆,但却感觉很安静。可惜蚊虫多得可怕。今天老妈问:“你会坚持完成吗?”我说会尽量,她竟有些伤悲。这个世堺上,也就这么几个人,会因为我在漂泊而伤悲。
翻越二郎山,只是热身罢了
第三天开始翻二郎山,全当为日后的爬山热身。上山路况不错,景色为内地常见的深绿色的群山。云雾缭绕,路面湿漉漉的。走了近十公里,才开始正儿八经的盘山公路,路边常见到各种养蜂箱。
十公里的上坡后,到达海拨2170m的二郎山隧道。先把汗湿的衣服换下,然后开始各种摆拍。果子的大杀器(EOS 5D Mark Ⅱ)终于正式启用。而队友阿伟作为色色的、擅长各种偷拍的职业摄影师,接过机器,开始创作。
隧道全长4176m,所幸有灯,路况也算好,感觉是缓下坡,不耗什么体力,只是凉飕飕的。在隧道里和迎面而来的卡车错身而过,总会被隆隆的回声给震住,觉得自己像只蚂蚁般无助。大家列好队形,保持车距,严禁超车。集体安全通过。
但坑爹的是,出了隧道,竟然还有两公里的烂路上坡。刚穿上的衣服又得脱掉。而当烂路结束,就要迎接33km的长下坡。大家把衣服添回来,带上长指手套,检查刹车、货架螺丝、列好队形,开始放坡,听风声在耳边呼啸。
长坡一直延伸到了红色名城泸定。红色名城名不虚传,道路两旁挂满了国旗和党旗。广场上更是红得发紫,正要举办红歌大赛,还挂满了慷慨激昂的横幅,高呼“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贡浐谠万岁”。
基于对小学课本的怀念,我们午饭后直奔泸定桥所在地。我们甚至仔细研究了攻略上所说的逃票方法,准备贯彻执行。到达泸定桥头,我擦了擦眼镜,不敢置信:桥呢?!两座桥头空空荡荡,(我说粗话我该死)桥不见了!再一问,泸定桥正施工,被拆了。我们油然而生一种被调戏了的憋屈感,悻悻离开泸定,赶往瓦斯沟。
出城过桥,经过一个小隧道。景色突变,两侧光秃秃的山体用水泥加固,以防塌方。路面转为碎石路,车辆驶过,灰尘漫天。河流变宽变缓变浑浊。本来,据前人经验,遇见成队的川藏汽车兵是件让人很有安全感的事情。但没想到,我们与汽车兵在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狭路相逢,还他妈一逢就逢几十辆。庞大的军用卡车轰隆隆地驶过,掀起漫天沙土,路窄且险,仅容一辆大车通过,直接导致堵车。我们靠边,蒙上头巾,等待汽车兵通过。每一辆车都有号码,从三十几开始倒数,终于倒数到了01号车,我长吁一口气,吐了口夹杂着黄沙的口水,准备上路。赫然发现,汽车兵竟还有第二梯队,又开始从四十开始倒数,登时就绝望了……
终于,冗长的汽车兵车队驶过,我们得以通行。没料到是十几公里全是碎石起伏路。冲哥掉了三次链子。大家也都叫苦不迭,虽然攻略上早有注明此段是烂路,我们却集体失明,没一个看到,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一种熟悉的、被调戏了的憋屈感再度升起。
下午五点半,终于到达瓦斯沟。
就这样,我们成功地从一个破沟迁徙到了另一个破沟。传说中Breathtaking的风景还没看到。前三天总体天气晴好,路况也还过得去,海拔最高的二郎山隧道也就两千来米。虽说对于缺乏拉练的个别队友来说,已经累得够呛,但我们知道,旅程才刚刚开始。
“这只是热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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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20 22:46:21 | 显示全部楼层
木格措逃票记(1) 寒心的天价门票
初入康定城,我问路人:“康定哪里好玩?”他说:“当然是木格措。”再问酒店前台、水果摊老板,以及在康定旅行过的同学,他们众口一词,都说木格措不容错过。
看来必须得去瞧瞧了。
可再一打听,心凉了半截,包车去木格措虽不贵,只要150块就能包八个人来回,但景区门票要120元/人,进门后,必须乘坐游览车,100元/人,到了湖边,若想赏湖,就要坐船,还得70元/人。
“坑爹啊!”我们齐声骂道。
“既然如此,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果子眉头一锁。
“什么?”大家一致投去期待的目光。
“找一个当地人,带我们逃票。”果子说,“但能不能逃票,取决于一个前提。”
“什么?”我们集体期待。
“要看你干不干得过……藏獒。”果子很擅长把玩笑开得一本正经。
“切~~~”我们回以一片嘘声,笑翻一片。
但我不死心,跑到了包车一条街,进一步打听。
我敲了敲路边的一辆银色面包车,车窗摇下,是一个藏族大哥,他颧骨高耸,面颊深陷,肤色红黑得像熏肉一般,一头金灿灿的染发甚是打眼,嘴里叼着一根烟,活脱脱一个“二当家”。他转头看着我一笑,这让我宽心不少。
我说明来由,他指指坐在副驾驶上的哥们,说,他的车就在前面。
那哥们利索地下车,说自己专跑“康定→木格措”这一条线。
他看上去三十岁左右,除了两颊的高原红以及粗糙的皮肤,藏人特点不明显。
我们聊了两句,得知强哥虽是汉族人,但在这里土生土长。他还出示了木格措的门票,介绍了市场行情、包车价、门票价、游览车价,都与我们之前打听的信息符合。
我低声问:“我们都是学生,这个价我们承受不起。有没有逃票的方法?”
强哥一听,面露犹豫之色。而那位藏族大哥,则吸了口烟,微微地摇了摇头。
终于,强哥说:“逃票是可以,但……”
“加钱是吧?你说,多少合适?”我有些激动。
“因为要绕路,还有风险,所以,少于500块,这事干不了。”他面色诚恳。
旁边的藏族大哥直勾勾地看着我,仿佛是在问“你信不信?”
我算了算,若按正规渠道参观,8个人的开销是2470元,逃票就划算多了。我将价格杀到了450块,然后留下强哥的电话,说:“我回去和队友商量下,然后尽快回复你。”
“没问题!”他说。
我回到饭馆,给大伙通报了情况。
“若那人不是骗子,那我们就捡了大便宜。”我说。
“这样吧,果果、贝克和唐龙再去多问几家,而我和其他人去找住的地方。这样一来比较保险,二来效率也高。”队长说。
说干就干,分头行动。贝克和果子问了一圈之后,发现只有强哥一家愿意带我们逃票,看上去也可信。我和强哥二度确认了收费、时间、路线、注意事项事宜,一切谈妥,我说:“那我们现在去找住处,一安顿好,马上出发。”
“没问题。”他笑着说。
我找到附近的一家不错的登巴客栈,正准备定下房间,就接到了队友的电话,他说,另一队人马已经找到了住处,要我们赶紧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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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20 22:46: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木格措逃票记(2) 尴尬的投票
穿过半座康定城,终于找到另几位队友。他们在出城的桥边等我。
“什么?你们没有找住处?”我表示不可置信。
“是的,果子刚听到了些新情况,所以我们都在考虑,还要不要去木格措。”队长说。
“是这样的,刚刚我在看客栈的时候,强哥身边那个藏族哥们悄悄把我拉到了一边,他说,现在景区里管得很严,不可能逃票。因为逃票的话,必须搭乘景区里的船,而在上船的码头,一定会要验票。前不久,还有一队逃票的游客被抓了。这个风险还是不要冒了……”果子说。
我当时没明白过来,强哥和那藏族哥们不说是兄弟么?不是兄弟也是朋友吧?怎么会出现这种明地里给哥们推荐生意,暗地里却揭自己哥们老底的情况?
但无论如何,直接撂一个电话给强哥说,我们不去了,是我不能接受的。总不能说因为担心被骗,就干脆先放人家一个鸽子。还是先听听强哥怎么说。
我拨通了强哥电话,表达了我的担心。
“不会有事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带你们这种客人。”他很有信心。
“你怎么能保证不会有事呢?”
“这么说吧,我有朋友在景区工作。他们会在里面接应你。”他略显不耐烦。
“这样哦,那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被查票罚款怎么办?”我说出了最坏的情况。
“哎呀,这样好不好,要是被罚款了,那钱由我来出!”强哥明显不大想磨叽了。
“那好,那我和队友商量一下,再回复你。”我也觉得自己有那么点过分。
“滴、滴、滴、滴……”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那司机说,如果被罚款,钱由他来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个人是愿意相信他的。就看大家愿不愿意相信这个人了。”我对队友说。
伙伴们有人愿意冒个险,有人觉得就为了看个湖,惹一身麻烦还是不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直接离开康定吧。众人意见不一,僵在原地。
最终投票决议,结果是四人愿意留下,三人想走,一人犹豫不定。
“那就留吧。”队长发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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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20 22:47:06 | 显示全部楼层
木格措逃票记(3) 背后放冷箭的“兄弟”
登巴客栈。
刚放好行李,接到了强哥的电话,说刚和景区里的朋友联系了,听说山上正在下雨。现在上去,不仅光线不好,时间也太赶,建议明天上午再出发。
电话一挂,我发现之前那位长得像打手的藏族大哥,一直在看着我们。看来他一直尾随我们到此。
“大哥,有什么事吗?”我问。
“我是想来告诉你们,逃票是行不通的。现在查票查得紧,万一被抓到,就划不来了。”他说得很认真。
“强哥不是说他在景区里有人吗?这事你知道吧?”我问。
“没有。景区里是找不到关系的。”
“那你有什么建议?”我倒想听听。
“这样好了,你们坐我的车,150块钱,我送你们到景区门口。这样比较保险。”他说。
“你和强哥是好朋友吗?”
“我们是兄弟。”他说。
我正式凌乱了,被这“俩兄弟”的关系搞得莫名其妙。
这时,我发现客栈的老板娘站在藏族大哥的后面,伸出一根食指,慢慢地来回摆动,示意我别听信眼前这个人。我会了意,笑着对藏族大哥连声道谢,说我们商量好了就联系他。终于把他送走。
我关上客栈们,立马跑到老板娘面前。
老板娘三十几岁的样子,身材略胖,笑起来相当有亲和力,看上去很值得信赖。
以貌取人,是人的基本直觉之一。
“老板娘,刚刚你的手势是什么意思?”我伸出了食指,比划了一下。
“我跟你说呀,”老板娘特意压低了声音,“这个司机不要信,我们已经听过几批客人投诉他甩客了。总之他人品不好。”
“哦?”我表示很有兴趣,“那您认不认识那个强哥?”
“他啊,我听说过,不过不熟。但人还可以吧。”老板娘说。
“明白了。”我对老板娘一笑,一副“你真是帮了我大忙”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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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20 22:47:26 | 显示全部楼层
木格措逃票记(4) 热情的登巴老板
“老板,逃票被抓到了到底会怎样?”当晚,拉着客栈的男主人,我又开始打听。毕竟是我强烈要求在康定休整,是我怂恿大家去木格措,也是我找的司机,我必须保证不出岔子。
“之前有一批逃票的被抓了,先是补了票钱,然后到景区保卫科,登记、问话。至少耽误了三个小时。”老板说。
“所以,您觉得这个险值得冒吗?”我真没了主意,总不能明知道是沟,还把队友们往沟里带。
“其实,如果逃票成功,也算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啦。”老板笑笑,“之前我们这就有一位客人逃票,回来还写了个逃票攻略。不过他是徒步穿越了木格措,没有坐船。”
“从水上穿越?”我问了一个极为脑残的问题。
“哈哈,当然不可能,是从湖边的树林。”老板说着,拿来了一张木格措的地图,指着湖岸线继续说:“先坐车到红海草原,然后你们徒步一两个小时到湖边,如果不在这搭船的话,就沿着湖北岸的树林开始穿越,可能得要两三个小时,就能看到通车的大路,这时就可以试着搭乘游览大巴。当然,你们也可以继续徒步,走到景区大门。这可能也得要一两个小时。”
“这么算下来,纯徒步穿越木格措需要六七个小时。”我总结道。
“没错。你们之前谁有过徒步经验?”老板问。
“基本都没有吧。”我弱弱地说,“而且我们也没有徒步的装备。”
“这就看你们了,反正我觉得吧,要是能徒步一次,逃票成功,确实是一种新体验。”老板说得很认真。
“哈哈,老板,听你这么说,好像很鼓励我们去徒步逃票嘛。”我笑了笑,不禁再度打量了下眼前这个暗暗怂恿我们去体验冒险快感的中年人,他身材略胖,满脸带笑,完全看不出竟是个热血分子。
“对了,你们价格谈妥没有?如果司机帮你们逃票的话,得另收费吧?”
“恩。”
“你们有没有提前说好,如果逃票不成功,你们付多少钱?”老板补充了一句。
“这……我们倒没细说。”我发现了我的办事不周。
“建议你还是再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是不是回来之后再给钱;逃票成功,付他多少钱;逃票不成功又付多少。明天他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他在景区的朋友到底是什么人……”老板的建议细致入微。
我拨通了强哥的电话,特意打开了免提,请一旁的老板一起听着,当个见证。电话里,强哥依然信心满满,说,明天到了景区,自然会有人接待我们,并帮忙打理好一切。逃票一定成功,不存在什么意外情况,请放心。回来再付钱。
“既然他这么有信心,我觉得你们还是可以试试。这样吧,你记一个我的电话,到时候万一有麻烦,看我能不能帮上点忙。”
我心都快被暖得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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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20 22:47:47 | 显示全部楼层
最单纯的留念(1) 半山腰泡起野温泉
回到客栈,已经下午四点。和热心的老板合影之后,我们依计划赶往折多塘。江湖传言,折多山是川藏线上第一个真正的考验,很多人会因为扛不住而搭车。而预先到达位于山腰的折多塘村,会大大减轻次日的翻山难度。最关键的是,折多塘有川藏线上第一个温泉,让我们很是期待。
康定以一种不舍的姿态送别了我们——从没见过一个城市的内部会有如此陡的坡。出城的路是逆河而上,竟然骑得比翻山还累。太阳的温度不高,紫外线却分外的强。逞强不抹防晒霜的我,脸部和后颈灼热得厉害,还以为自己是发烧了。几公里的缓上坡后,顺利到达了折多塘。傍晚六点的金黄阳光斜射过来,拉长了影子。
折多塘的村口即是一家新装修的骑友之家。近几年,川藏骑行越来越热门,推动了沿路藏式家庭旅馆的兴起。只要到达有人的地方,就不愁没地方住。但我们都无暇顾及这些,一放下行李,就掏出了毛巾和泳裤,迫不及待地让老板带我们直奔温泉。
趿着拖鞋,跟着少老板往旅馆的后山走。言谈中了解到,这位刚满20的小伙子竟是在成都的百年职校念书。而前不久,我恰好跟随一个公益基金,在百年职校与同学们开展了联谊。活动之后,所有的同学和志愿者一道,拍了一张大合照。
“当时我在场。”他说。
“也就是说,我们曾经合影过咯?”我惊讶于缘分的交集。
通往温泉的路陡峭而曲折,更是吊足了我们的胃口,隐匿在半山腰泡野温泉,看雪山,到底是什么滋味。涉过一条湍急的小溪,终于看到缭绕的白气,钻过灌木,一泓深蓝色的温泉出现在眼前。
“哇塞,这个安逸啊!”队友兴奋地高呼,冲到池边就开始扒衣服。脱下衣服才知道,大伙儿这几天晒得是多么厉害。躯干是白净如五花肉,脸部和颈部却已红黑如烤肉,。
“泡泡温泉,对晒伤也能有治疗作用。”队友说。
这是一个在山腰处挖出的天然温泉,用石头围起了一个不大的池子,可以同时泡十来个人。每到傍晚,当地人就会纷纷来此消遣。据说在天气晴好的时候,还可以看到远处的贡嘎山。
坐进温泉的那一刻,疲劳的肌肉瞬间就放松了下来,仿佛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温暖地融化。大伙儿把毛巾往头上一盖,身体往池边一靠,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满足地微笑着。
一路辛劳,终于得到了最温暖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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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20 22:48:04 | 显示全部楼层
最单纯的留念(2) 来吧,折多山

折多山是传统意义上的藏汉分堺线。折多山以东是山区,以西则是青藏高原的东部,是真正的藏区。“折多”在藏语中是弯曲的意思。山如其名,折多山尽是180度的发卡弯,也是川藏线上第一座海拔超过4000米的高山,故而成为了骑行者的第一个噩梦。攻略上说,从康定出发,一般人的翻山时间需要8~10小时,海拔上升1800米,很多人都会体力不支,甚至首次出现明显的高原反应,被迫选择推车甚至搭车。
所幸我们是从折多塘出发,从山腰处开始翻山,难度降低了不少。
早上8点的空气湿冷潮润,山间云雾缭绕。在海拔3000多米的山路骑行,呼吸频率比平时加快了不少,肌肉也更容易疲劳。我和冲哥的节奏是每15分钟休息一次。时速保持在8公里左右。
折多山名不虚传,尽是曲曲折折、七拐八拐的上坡。这种路况若是开车通过,后座的人非吐不可。骑到高处回望来路,公路如回形针一般来回反复扭转。一般相机的广角都不够宽,无法尽收那九曲回肠。
折多山的景色不算特殊,属于典型的高山草甸与秃石地貌。爬了两个多小时后,海拔已达4000米,白雾愈发浓稠,天地间茫茫一片,只能依稀见到前方队友的剪影。视觉退居二线,自己那急促而沉重的喘息愈发清晰。偶尔有重型卡车驶过,庞大车身和马达轰鸣制造出一股明显的压迫感,让人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有时候,由于过了弯道或者拉开了距离,我和冲哥会看不见彼此。这时我会掏出一个口哨,使劲一吹,用尖锐的哨声告诉他我的具体位置。作为一路相依为命的伙伴,他也会回应一声尖哨。独行在能见度才区区几米的茫茫白雾中,听到一声回应,安全感才足以压制恐惧。
沿路遇到了几位骑友,也都走走停停,累得够呛。个别骑友已经开始猛灌红牛,甚至推车。山上云雾瞬息万变,时浓时稀,迎面走来两位施工者,他们说距离垭口只有2公里了。我一鼓作气骑了半小时,再一问行人,他们说距离垭口只有2公里了。我登时就泄了一半的气,踩起来都没那么带劲了。终于,转过一个急弯,看到了云雾中依稀的白塔与经幡,我才如打了鸡血一般,再度发力。
历经三个多小时的骑行,终于到达了折多山垭口。垭口大风肆虐,吹得经幡呼呼作响。远处的山坡上,写着巨大的“康定情歌”。我们利索地换下汗湿的衣裤,添上抓绒衣和外套。兴奋地拍照留念。一直被父母低估其体力的贝克,特意录下了一段视频:“爸,妈,你们看,我做到了!我凭自己的力量翻越了折多山。川藏线,我可以的!”
高海拔的垭口,风云瞬息万变。冷雨说下就下,大伙儿的热情刚燃起来,就被瞬间浇灭。雨势咄咄逼人,不到二十秒,就升级成了暴雨。我们只有匆匆收好相机,套上雨衣裤,被迫撤离。暴雨、陡坡、浓雾、低温、急弯,同期上演,危险系数直线上涨。全队列好事先就规定好的队形,开始放坡。
前人的经验是,7、8月入藏,风景最美,但恰逢雨季,所以也最危险。只是没想到,首次雨骑,就赶上了如此猛烈的暴雨。雨滴本就硕大饱满,加之单车的高速穿行,拍打在头盔和雨衣上噼里啪啦,甚至力透面巾,扎实地撞击着我们的嘴脸。被打湿的面巾偶尔还会紧紧黏住口鼻,让人无法呼吸。
急弯一个接一个,我们始终不敢松开刹车。溜到山脚处时,雨才基本停了——或者说,是我们甩掉了那朵浓厚的乌云。此时,冲哥的后刹已基本失灵,而果子由于对大雨掉以轻心,没有换上雨衣裤,全身被淋了个透湿。我们一边脱下雨衣,一边抱怨着坑爹的天气,却难掩兴奋之情。不全是因为征服了折多山——对于计划详尽准备周全的我们来说,折多山尚未构成真正意义上的困难。使我们兴奋的真正重点在于:新都桥到了。
是的,期盼已久,声名远扬的摄影天堂——新都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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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20 22:48:23 | 显示全部楼层
windows桌面的故乡,新都桥 (折多山→新都桥)
四月份,成都龙泉山拉练。
“队长,为什么你会想骑川藏线?”我问。是队长的一个号召,大家才把骑行川藏列入了议程,之前想都不敢想。
队长先说了他曾经的一次攀岩经历,“我至今仍记得那攀上顶峰的征服感,”他回忆道,然后话锋一转,“前年,我去过一次藏区,最远到了新都桥。真的没想到,竟然会有那么美、那么安静的地方。当时,我坐在草地上发呆,看着河流,白塔,吃草的马……仿佛身处另一个世堺,那……是我见过的最难忘的美。”
我们看着他幸福地回忆,也心生期待。
“后来,我听说,川藏线上还有不少这么漂亮的地方。我就一直想再回去看看。”
新都桥激励了队长,队长激励了我们。
而此时,我们终于来到了这里,windows桌面的故乡。这是一个不需要语言的地方,用眼睛就好。不多说了,直接上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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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20 22:48:43 | 显示全部楼层
把我的灵魂,带去拉萨!(1) 贝克的承诺


顶着暴雨,从折多山顶溜下一个超长下坡,就是期盼已久的“摄影天堂”新都桥。身体刚出地狱,眼睛即入天堂,每个人的兴奋都溢于言表,
只有一个人,虽饱尝着美景,却藏不住眼角的忧伤。
无伤无病,并且状态不错的贝克,明天却要离我们而去,打道回府。
“这是我对父母的承诺。”他低头,无奈地说。
外人眼中的贝克是中国典型的乖孩子。他出身于书香门第,父母都是中学老师,家教密实而全面。贝克从小就成绩优异,本科考上了四川大学,研究生则保送了北京大学,可以说,每一步都相符于典型中国父母规划的蓝图。但严格的家教也让贝克从小就像楚门一样,一直活在父母的监督之下,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皮。不得不“装”成好学生样子的贝克,其实骨子里恨透了“好学生”这三个字。
贝克在大三的时候,曾赴新加坡国立大学交换学习一年。在那段相对自由的日子里,贝克参加到了一个名为Personal Growth的小组,重新认识了自己,也改变了许多。他跑到了当地的志愿者机构中当义工,清晨在海滩上捡垃圾,去国家森林清除外来物种,周末则整个泡在精神病院和社区遗弃老人之家。
“那段时间,我感觉心静了下来,我远离了那些总是告诉我该做什么的声音。”他说,“我开始想做一些曾经不会去想的事情。每次我做选择的时候,我只对自己说,‘别总是问Why,而要问:Why not?’”
五月。
贝克一直坚持着早起跑步训练,在周末或隔天随队进行骑车拉练。但随着出发日期的临近,贝克和父母的关系愈发紧张起来。
父母的态度依旧十分坚决,并发动了各方亲戚帮忙游说。一到沟通不畅的时候,父母就撂下一句:“要去西蔵,先骑回家,我们再谈这个事情。”甚至,到了情绪的爆发点,竟说出了“要是一意孤行,坚持要去的话,回来后就别回家门”的狠话。之后便不再接贝克的电话,处于无法沟通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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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20 22:49:01 | 显示全部楼层
把我的灵魂,带去拉萨!(2) 林静的巴朗山之巅
六月中旬,四川巴朗山。距离垭口不到十公里。
这是我们团队在出征川藏线之前的一次长距离拉练,骑行三天,最后一天翻越海拔4481m的巴朗山。翻山前一天,团队制定的计划是,若下午5点钟之前还没有到达垭口,就必须搭车下山,以免冒险赶夜路。
时间已经过了四点半,老天下起了阵雨,向上远远望去,还是看不到垭口经幡的一丝踪影,能见到的只是盘旋在头顶上的沥青路,蜿蜒消失在乌黑的雨云中。要在五点前到达垭口已经不可能。骑在后面的果子、贝克和林静三人,必须做出决定:要不要搭车?
林静是女生,她一直喜欢骑行,前不久才完成了环青海湖的骑行,这一次,跟随我们团队一起挑战巴朗山。
“继续走吧,路况很好,在天黑之前,我们一定能登顶。”林静说。她一向热血而好强。
“我们还是遵照原计划吧,已经快到约定的时间了。不能让前面的人等太久,我们是一个团队。”果子说,出于纪律的考量。
“你们可以搭车上去。但我想要骑上去。”林静倔强而坚定
拗不过这个女生,贝克和果子说:“那你先骑,我们在后面搭车。搭到车了再看情况。”
就这么,一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女生,独自蹬向前路。
尝试了一次次的拦车搭讪,眼看着已经五点了,贝克和果子仍然搭车未果。终于,几十分钟后,两人拦到了一辆装货的大卡车。两人把单车抬上车,乘车继续往山顶走。
到熊猫之巅附近的时候,两人赶上了林静,她正一个人在努力地踩踏。贝克下车说:“林静上车,我们赶去和大部队汇合。”
“不要,这里都可以看到垭口了,我要骑上去!”林静涨红了脸,喘着粗气。
“现在骑上垭口,下山的时候天就全黑了,这样骑行就太危险了。还记得我们昨天晚上讨论的规定吗?只要在预定时间内无法达到指定地点,就必须选择搭车,以便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我觉得既然有这个协议,我们就应该执行它。”贝克尝试着说服林静,“何必要去冒险逞强?”
“你们就要去骑川藏线了。”她咬了咬牙,决绝中竟有一丝伤感,“一直以来,川藏线也是我的梦想。而这一次,我却不能同你们去。我只能用骑青海湖、骑巴朗山来代替我的毕业旅行,代替我的川藏梦。如果今天我放弃了,我一辈子都会遗憾。”
林静即将于七月参加入职培训,客观的限制,逼她必须将川藏梦无限期地延迟。
“把手电筒给我吧,我一个人骑上去!”她极度亢奋地说。
沉默了一会儿,贝克看着林静脸上因为缺氧而泛起的红晕,说:“你一个女孩子,太不安全了。果子,下车,我们一起骑上去。”
于是两人把单车又搬下了车,和林静一起向着垭口的经幡前行。
一路上,这个小女子像利剑一样划过刺骨的寒风,没有停下来歇过一下,没有抱怨过一声,只是无声地卯足劲向着她心中的目标冲刺。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高海拔骑行,三个人最终成功凭借着自己的力量登上了巴朗山之巅,且赶在完全入夜之前,顺利下山,与我们汇合。
“在山顶的时候,林静抱着我们嚎啕大哭。说她终于做到了。”贝克后来回忆到,“她让我明白,有时候适当冒一些风险,风景都会不一样。人生,不该想太多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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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20 22:49:22 | 显示全部楼层
把我的灵魂,带去拉萨!(3) 把我的灵魂,带去拉萨!
“出发吧,不要问那路在哪,迎风向前是唯一的方法。”
贝克很喜欢纵贯线的这句歌词。
一路经过雅安、泸定、康定,翻过了二郎山和折多山,终于到了早就想来,却又希望一直到不了的新都桥。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继续骑到拉萨,既然都已经在路上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我怂恿着贝克。
“嗯嗯嗯,”果子不断点头,拍拍胸脯说,“如果你没钱的话,我借给你!”
“我也何尝不想这样,”贝克苦笑着,“但这是我对父母的承诺。这个承诺我必须得实现,否则,这次骑行就成了我一味的任性了。”
这句话虽不符合我的价值观,我却深表理解。深爱着孩子的父母,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对孩子进行了道德绑架,把对孩子的关爱和自己的个人意志打包在一起,一并输出。他们对你越好,这绑架就越深。他给你一块钱,说,你去买支铅笔,虽然你想买的是一支雪糕,但钱都是他们给的,你还能说什么呢?
连命都是他们给的,你还能说什么呢?
“青春是什么?青春就是‘折腾’,但一点也不‘瞎’。”贝克说。
年纪轻轻就去冒险,终究是一种不孝。
何况,还有承诺在先。
7月5日,分别的日子。
贝克配合着还要赶路的我们,6点15就起来了,和我们吃完了最后一顿煎蛋面。他强颜欢笑着送走了我们。回到房间,他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这段文字:
“独自一人坐在空空如也且杂乱的房间,看着旅店前的路口不时闪过三三两两各色的骑行服,在清晨的阳光下异常的晃眼。心很乱,时间过得特别慢,反复看着手机上时钟跳动的数字,希望接我的车赶紧来。让我逃离这伤心之地,即使是沿着拉萨相反的方向。”
日记的结尾,是他心里对我们的祝福。最后一句,竟和当初林静写给我的一模一样:
“把我的灵魂,带去拉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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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20 22:49:56 | 显示全部楼层
木格措逃票记(5) 过来人的一瓢冷水
说来也巧,同住这家客栈的一名驴友老K,正好有徒步逃票的经验。
“我已经有很多年的户外经验了,”他一张嘴就牛气哄哄,“所以,如果你们要像我一样徒步,得慎重考虑一下。很多意外情况是你们没法应付的。而且,不大懂徒步的人,也很难体验到我们这种穿越的快感。”
我说了说我们的情况,征求K哥的意见。
“什么?四百五十块,逃八张票?不可能,那司机坑你呢。那里面查票挺严的,”他表示不可置信。
“司机说,他在里面有关系,可以帮我们搞定。”
“你们太天真了。第一,他们所谓的关系,有可能只是一个住在景区里面的藏民亲戚,根本不是工作人员。第二,即便是工作人员,很有可能到时候张口向你们要钱,你们若不给,就把你们送到保卫科,你们能怎么办?所以,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他语气肯定,不容置疑。
不管K哥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毕竟木已成舟,和强哥已有约在先。我纠结的不是是否该信任强哥,对于我个人来说,被坑就被坑吧,就当买个教训。但压力在于,全队要陪我一起来承担这个风险。我多么希望我能霸气地对队友说:“真要是被宰了,钱全部由我来出。”但我爸不是李嘉诚,也不是李刚,只能作罢。
看样子,明天只能见机行事了,这就是一场关于信任的赌局,但愿我们信对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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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20 22:50: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木格措逃票记(6) 出发,木格措
一大早,我把录音笔装好电池,塞进兜里。强哥准时地把车开到了客栈门口。队友阿伟很老道地递上一支烟,说:“今天就拜托大哥了。”
在通往木格措的一路上,强哥总是不断和遇见的老朋友鸣笛打招呼。行驶了半个小时,他指了指一个山脚下的村落说:“你们看,那就是我家。我是土生土长的木格措人。在我家后面,有一条路可以直通木格措,那里比较原始,还没有被破坏。”
我们又了解到,强哥干这一行已经5年了,春夏的时候跑车,冬天的时候,路面结冰,也基本没有游客,他就帮家里宰牦牛。说着,他给我们展示了他随身佩戴的藏刀。
看着光亮的藏刀,我们不禁感慨:“太酷啦,强哥!这刀平时都用来干什么啊?杀牦牛?防身?”
“现在用刀的机会少啦,”强哥语气无奈,“只是常用它给客人切西瓜。”
“什么?用杀牛的藏刀……切西瓜?!“我们笑翻在车里。
但我心里还是挂着逃票的事,毕竟,是我把队友带到这的。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兜里的录音笔打开,要不要打破当下的氛围,再度把我们种种的担心提上议程。
“强哥,我们价格已经说好了,但你在景区内的朋友,不会临时收我们钱吧?”我终于没有忍住,只是没有按下录音笔。免得自己都觉得自己过分。
“不会的,你放心。到了上面,我会把接应你们的人的电话发给你,你们直接和他联系就行。”强哥说。
“我们怎么认得出他?”
“他前阵子受了点伤,一只手用绷带吊着,很好认的。”
“嗯,明白了。”
一路缓坡向上,路边的景致也随之变化,由平原、河流,慢慢切换为高山草甸。今天的计划是首先驱车到达海拔超过4000m的红海草原,然后徒步几公里下山,到达海拔3700m的木格措。然后乘船渡湖,再搭乘接应的游览大巴,一路下山,沿途会经过风景区的另外两个景点:药池沸泉和七色海,最终到达景区门口溜走。一般的游客与我们的线路正相反,先是包车至景区大门,再乘游览车山上,最终到达木格措。而逃票是否成功,取决于是否能在木格措顺利搭上渡湖的游船,据说上船的时候会检查每个人的票。客栈老板的建议是,若无人接应,而且查票严格,我们就该远远避开,再悄悄地徒步穿越木格措。
在红海草原下车,一阵清凉沁人心脾。空气的含氧量明显降低,动作稍大一点就气喘吁吁。远方的云层下,依稀可见蜀山之王——贡嘎山。而眼前的草原上繁花点点,前方躺着一湾静静的湖水,湖边飘着几缕经幡,经幡下是一个白色的帐篷。
“那就是红海了。”强哥刚说完,就只见兴奋的队友尖叫地跑了过去。
“你们沿着这里一直往下走,前方,你看,那就是木格措。”强哥指了指前方两三公里处,然后拨通了电话,听得出是在联系那个神秘的“内应”。他一边说着,一边刻意地远离我,一直到百米开外的小山包才停下。这个动作引起了我的疑心,但我也不便跟得太紧。
终于,强哥讲完电话走了回来,说:“到了湖边,他会来接应你们。你们提前打他电话就行。我把他的电话发给你。而我会在景区大门口等你们。”
“嗯,没问题。”我应道,“来,强哥,我给你拍张照片吧。”
“哦,好啊,我站哪里?”
“就站在你车旁边就行。”
这不是一张单纯的留念照,因为我借机拍下了强哥和他的车牌号码。我想,万一被宰了,我们还能找得到人。
“时间不早了,你们得开始下山了。”强哥笑着说,“祝你们顺利。”
他转身上车。我的手机一震,是他的短信:“四叔:13××××× ××××。”
原来神秘内应,就是强哥的四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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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20 22:50:35 | 显示全部楼层
木格措逃票记(7) 独臂四叔
我们开始徒步下山。今天天气不好不坏,没有蓝天,但也没有雨水。
一路上,停停走走,走过了草地,溪流,碎石滩,以及布满篮球大小土包的小片湿地。看上去一个小时就能走完的路程,硬是被我们耗了两个小时。其间,草帽哥一脚踩进了泥坑,而摄影师阿伟则因为高反流起了鼻血。以我们的速度和体力,刚走到木格措就快歇菜了,若是检票太严,被逼得徒步穿越木格措,岂不活活累死?想到这,不免又紧张了起来。
轰鸣的马达声由远及近,船来了。
“喂,您好?请问是四叔吗?我们是强哥的客人,我们已经到了码头。我叫小唐,穿蓝色衣服。”我拿着电话,心跳加快。
“你们在码头等我。别太张扬,混到排队的人里面去。”四叔说。
船驶近了,站在船头的几名工作人员,胸口都挂着牌子,神色肃然。旁边一名瘦黑的男子单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用绷带挂在胸前!
“四叔!”我在心里喊着,喊得比我亲叔叔还亲。
船靠岸,套上绳索。先下了一批游客。我们则混进了排队等待上船的人群。摄影师阿伟扛着大相机跑上跑下,又是蹲,又是躺,很卖力,很专业。
“哇,好漂亮啊!”一群穿着清凉的女孩子叽叽喳喳。
“其实,这里还没有我们刚刚来的那条路漂亮。”我不禁对队友说。
“嘘,小声点。别乱说话,别说你们是从上面下来的。”是四叔,他神色严厉地走过来。
“哦。”我低头承认了自己的鲁莽。
“你们别说话,混在排队的人里面,依次上船就行。接你们的大巴就在下船的地方等着。”四叔说。
我一阵狂喜,正准备感激涕零地谢谢四叔,他却说:“不过……”
一听到这两字,我心头一紧。
“不过你们每个人还得给我五十块票钱。”四叔说。
看来K哥说得没错,不想遇到的还是遇到了。
我表示不可接受:“我们已经和强哥说好了,到了景区里,我们不用再掏一分钱。”
“门票要120,车费要100,船费要70,每个人本来要收290块的,我只收你们50,已经很优惠了。”四叔说得一溜一溜的,果然是老手。
无奈,我只有给强哥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强哥说,他和四叔沟通一下。
我在一旁看到四叔接起电话,面露难色,看来这钱是省不了了。天上掉的馅饼即便缩水成了巴掌大小,但也是天上掉的。虽然占不到预想中的最大便宜,但能占点小便宜总比占不到要好。我开始宽慰自己。
四叔眉头深锁地走过来,我等着他的宣判。
“你们,走吧走吧。”他很不情愿地挥了挥手。
我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伙同队友赶紧挤进了队伍。而原本检票的工作人员,看到我们却当做没看到。看来真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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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20 22:50:52 | 显示全部楼层
木格措逃票记(8) 最单纯的留念
终于顺利登船,正式通过了最恼火的一关。吹着凉爽的湖风,我顿时轻松了一大截,感觉景色都瞬间变好了。下船之后,也是一路顺风顺水。心里打着鼓,面色却故作平静地上了游览大巴,先后经过药池沸泉和七色海,上上下下,都没有一个人来检票。
终于,下午三点,成功抵达景区大门,我如释重负。
“这边。”强哥挥了挥手,招呼我们过去。
“怎么样?还顺利吧?”强哥笑着问,“哦,对了,我吃了你们半张饼。”
我这才知道,他连中饭都没吃,一直在门口等我们。
回到康定,如数付款(450块)。我和阿伟特意跑到超市给强哥买了一瓶八宝粥、一瓶饮料和两包烟——另一包当然是孝敬四叔的。我们还强烈要求和强哥合影。
一张最单纯的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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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20 22:51:08 | 显示全部楼层
崩溃的边缘(1)
(新都桥→高尔寺山→雅江→相克宗村)
谁都没想到。刚从天堂般的美景里出来,就遇上了炼狱般的考验。

垭口的奥特曼

六点早早起床,大家一一与贝克道别。七点钟,七个人再次上路。
早听人说,从新都桥之后,就会开始饱尝烂路。一出镇子,就发现所言非虚,加之昨夜有雨,路面更是泥坑遍布,不到一公里,每个人的防雨罩和冲锋衣就都被污泥洗礼了一遍。而接下来的爬坡路段,处处修路,路况也好不到哪去。身边不时驶过重型卡车,有水的时候就溅我们一身的泥,没水的时候就扬我们一脸的灰。不过一路的上坡,虽然辛苦,但也只是辛苦而已。
依照路书,上坡应该有34公里。可当码表刚刚跳过22公里,我们就到达了高尔寺山的垭口,看看时间,不过才10点20分,比预计的到达时间提前了近一个半小时。
“看来,今天能在雅江吃午饭了。”我们乐观估计。因为从垭口到雅江,依照路书,只有37公里的下坡。正常情况下,下坡的时速一般都是30公里。也就是说,即便路况再不好,算时速20公里,也能在12点半之前到达雅江。雅江之后到相克宗村的17公里上坡,算两个半小时。我们即便下午3点离开雅江,也能在下午5点前轻松到达目的地。
这么一算,我们便放松了警惕,在垭口玩耍了起来。
高尔寺山的垭口繁花点点,远处蓝色群山在云雾中时隐时现。很多驴友,包括自驾游的车队都在此停留拍照。我们在草地上架起单车,玩起了各种搞怪的摆拍,相当高调。不少自驾的游客被吸引了过来,并请求合影。面对如潮的羡慕与夸赞,我们一概不拒,照单全收,甚是得瑟。11点,耍饱了拍够了,才悠哉游哉得意满满地开始下山。

下坡竟也如此讨厌

过了警务站,翻上小垭口,就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长下坡。大自然总有神奇之处来让人讶异,刚才明明还爬行在高山草甸之上,这会儿就已经穿行在浓密的森林之间,满山都是挺拔的松树。
刚开始的坡度很陡,也没有护栏,路面有不少明显的坑坑洼洼。不过要是不怕死,速度依然可以放到40公里以上。前20公里就被我们这样呼啸而过,然后进入路书上描述的17公里缓坡。但行进不久,我们就发现,被路书坑了。
这一次的缓下坡,不仅需要蹬踏,更是坑坑洼洼。天气由阴转晴,太阳开始暴晒,整个土石路面的水分全部蒸发。一辆辆卡车驶过,总会掀起像是大雾一般经久不散的灰尘。我戴上双层面巾,用水浸湿,以此过滤尘埃。恼火的路况大大降低了我们行进速度,不过真正让人感觉不妙的是剩下的里程数,据路人说,雅江距此还有二十几公里。掐指一算,即便马不停蹄地往前赶,最多也只能在两点前到达。
临时决定,先在路边野餐充饥。
大伙儿在一处白色佛塔旁歇息,吃点干粮。我们依然天真地认为,怎么都能在两三点的时候到达雅江,到时候再饱餐一顿。所以这一顿吃得简之又简,塞了几块奥利奥和小面包就草草了事。潇洒的阿伟和茂洋一时内急,抽空在佛塔边撒了泡尿。我当时感觉不妙,因为入藏的注意事项之一,就是说有佛塔和经幡的地方都不容冒犯——这些地方住着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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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20 22:51:26 | 显示全部楼层
崩溃的边缘(2) 胎神的诞生

简单地填完肚皮,抹好防晒霜,顶着烈日继续赶路。我和冲哥依然殿后,一路上也依然是漫天尘埃。出发没多久,发现阿伟走走停停,感觉像是轮胎在泄气。这才想起,上午他刚爆过一次胎。
“你这是动了胎气啊。”我玩笑道。
我们靠边停,开始换胎。阿伟的手法很是娴熟,卸驮包,放胎气,松快拆,卸后轮,撬外胎,拔出内胎,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龙龙,帮我把新胎递过来。”阿伟说。
我翻开阿伟的驮包,在一堆物品的底下,发现了一个内胎盒。拿起一看,纸盒里规规矩矩地卷着一个内胎。我递给阿伟,他稍稍打了些气,开始往轮子上装。
虽然弄得满手的油灰,但十五分钟不到,他已经换好内胎,开始收拾行李。
“终于换好了。”他松了口气,拿起驮包,放上车架,他突然脸色一变。
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未卷好的内胎!
“这是谁的胎?”阿伟问。
“我刚刚给你准备的新胎啊。”冲哥说。
阿伟一听,脸马上绿了:“龙龙,你刚刚给我的胎,是在哪儿拿的?”
“你的包里啊。”我说。
“啊————!!!”阿伟仰天长啸,欲哭无泪。
“怎么了?”我还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你给我的,是我上午刚爆过的那个,还没来得及补。”阿伟哭笑不得。
“也就是说,你刚刚又换了个烂胎进去?”冲哥说。
“哈哈,哈哈哈!”我很贱地大笑了起来,竟然没有一点愧疚感。毕竟今天不赶时间,碰上好耍的Bug要比赶路重要。
“今天已经换过两次胎了,不管了,凑合着骑吧。”阿伟无奈。
我们落后的三人组,再次上路。
“龙龙,你帮我看看,后胎是不是又没气了?”刚出发不到五分钟,阿伟面色凝重地问我。
我们看着他那瘪瘪软软的后胎,回应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看来没其他办法了。”他下车,准备再次换胎。
靠边,卸包,放气,卸胎……阿伟已经成功进化成为一名老道的修车师傅,不到十分钟,就换好了今天的第三胎,整装待发。
胎神自此诞生。

天不时,地不利

再次上路,已经近两点半,天色转阴,眼睁睁地看见了前方天空飘过一朵浓厚的乌云。高原的天气就是这样,天气预报抵不上亲眼所见。雨云来了,就下雨,雨云走了,就天晴。虽然简单明了,但是变化多端,无法揣测。
我们套上雨衣裤,硬着头皮继续赶路。
路面本就布满了坑洞,加之暴雨冲积,浅处积泥,深处积水,几公里不到,我们在彼此的眼里就成了彻头彻尾的泥人。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既然湿了鞋,我就洗个脚,既然洗了脚,我就洗个澡,越洗越邋遢,一通乱搞。在下雨之初,我还会小心规避每一个水坑,但渐渐地,当我意识到自己全身已经湿得不能再湿,脏得不能再脏,我的心情竟然由郁闷转为癫狂,开始不管不顾,见到水坑就猛力蹬踏,硬生生地给冲过去,溅起夸张的泥水。跟在后面的阿伟和冲哥也被我带入歧路,一路嚣张跋扈,过一个坑就大吼一句。三个人享受着变态的快感。
行驶至一个泥坡,我们远远地听见了狗吠。一看前方,一个独行的骑友闻声紧急加速,可一只中等身材的土狗已经冲了出来,对着他狂吠,并有上前追咬的意思。那哥们借着恐惧带来的爆发力,如视频里快速播放一般,死命加速,终于甩掉了那狗。我们三人见状,立即紧紧攒在一起,小心前行。土狗果然是欺软怕硬的族类,一见我们是三个人,它竟然连叫都不叫一句,垂头丧气地夹着尾巴走了。
但是,不战而胜吓走一条土狗并未能给我们涨什么士气。此时已经过了三点半,天寒路烂,中午又吃得太少,大家纷纷表示有点虚;一直穿行在容易落石的峡谷地貌中,一丁点城市的影子都没看到,更是让人丧气不已。雨越下越久,积水越积越深,有时候,整个路面会被一个巨大的水坑给阻断,根本不知其深浅。而我们也别无选择,只有硬着头皮,往自认为水浅一点的地方骑,若是碰上深泥坑,轮子陷死,链条卡死,只能用一脚踏进稀泥,防止整车的侧翻……
终于,路边的车渐渐多了起来,虽然我们吃的尾气和被溅的泥水也变多了,但仍是一种鼓励,因为这意味着城市真的近了。只要再多撑一会儿就到了。
下午四点,我们终于看到了城市的影子。眼前出现了一个幽黑的隧道口,冲哥说,我找一下手电。说完,立马打开驮包开始翻找。我和阿伟刚往前多骑了两米,就差点笑翻了车。这个所谓的“隧道”全长五米不到,却恰好有一个近90度的转弯,故而从洞口的正面看去,会感觉深不可测。过了“隧道”,终于看到了依山傍水的雅江城。
“我操,终于到了。”我们连脏话都骂得有气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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