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让我再说一遍我的如泣如诉

迎凉

《行间末语》

在那朵最白的云飘向我之前
我已将红瓷砖粘回它该呆的位置
半人高的野草间藏着的肥胖紫花暗语
青苔上滑倒的毛驴只会吹一种嘶鸣

我把心脏吞进腹腔内的圆靶
此刻没什么值得瞄准除了
你们一路上倒呛入肾的悲伤

我小心收敛四肢唯让唾液自由流动
我三次局促不安地回到
庙宇沉默的回廊上合拢唇息

每隔七米迸溅一次水泥的石柱旁
那密布月末许愿骷髅抽噎的神经爬高
当假山下月光宠溺的槭树锯断
众生的泪河后变干

我把岁月安抚又将
活下去的命题轻放
看雨地里瘦弱的庄稼避开
闪电的追击欢呼着擦撞




《你们在远方草原》

这么说你们到了草原
众星低垂神的眼泪的时刻正冲你们走来
这么说你们也不知道草原
就像牛群迷路在开花落地的粮食间呕吐
你们抱着迷路的粮食在牛群背上呕吐
十几张地图纸面墨汁传导的过味感动
恰逢野花平等对待月光下会移动的木头
只是猿类在必要时总会装哭
引以为戒上霜的家养波斯菊般气人地不停怒放
你们会有节制地哭上一小会儿
恰逢我躺在床上想到你们已经到了草原
四肢的姿势依然不够浪漫
并非嫉妒
石头从不羡慕宝石离开矿床
我抓住瘦小的昙花叶子孤独地挥舞一阵
这场景就是一碗冷酒意外洒进冻僵的胃里
心已止不住外表的痛哭失声



《喜欢》

她从加州回来
穿着红夹克
头发也染成红色
我认出她时
她的姥爷刚去世
死于肺癌
和我的姥爷同姓同命
我也离家七年
如愿骑着黑雨滴的巴掌
不似她一般荣归
机场外百草倒戈
长辈们如牛盲目寻觅
魂飞的光年
她临别扔掉
写满英文的信件
看四下无人
咬了咬我嘴唇
没给我留下
惊奇的时间


《恋爱》

卷心菜着火
绿眼睛里我分出你的声音
我的唾液被床头的戈壁吸收
瓷盘两端两段心事隔白
专情匕首的光泽引燃天际
黎明我爬过三十座无情的山脉直至
傍晚植物同石头一起张开嘴听着
我爱你如
三朵枯萎的灰莲呵化
广袤冰湖
可事实的裂缝里
你却在广袤的春天失踪



《分而难娩》

眼前 女人纷纷倒进别人的高脚杯
侧目不到的六路也是
在这春天的下午
春天的吉他分弦而治两瓣熟透的琉璃

红音传到
失血童子留恋无尽的酒场
回忆衍生桃花落尽京都
肾盂溪 幽深的水藻纠缠
一路上写满天书的夜空

青音扎进我溃烂的肝脏
三更黑雾本就是一只盛开的章鱼
灰暗的盖头盖住挥动黑巴掌的夫君

再干一口 八方哀伤的触手终要挑起
奴家右心室的黄金

2014.2.25



《马蒂尔德？》

哦 是你把我缴械
抓紧秋之长颂的十指
逐渐松开事实
被命运打扰的
母鹰正照镜子
生活装扮在翅膀上
像件丧服

哦 我没问炊事
有时疾病传染给树木
更能填饱你雨花漉漉的表情
红果的哑弹
哈 你笑着让
扔掉利马提琴的刺客吃惊

是你又来牵我
渡过那一片成型的黑海
七月蘑菇在月光中安静生长
喏 死亡与分针新刚合纵的剑影
遥指
我蜗牛的盔甲在窗帘后潸然一半
你啊你
忘记丢下名字的精灵
或是马蒂尔德。。。
水中的
阿卡迪莉娅

2014.2.26
至--
。。梦中美丽的死神



《菩提树前》

我历时经过面包堆砌的花篱
反光的橱窗剃短经年未见的饥饿
转轮眼边的炉灰还在不停打磨
我请求保留过的童年

桦木从根部起哄
青苔扶着小雨端平第二把水枪
向右倾斜六十度纷至沓来的
几十只鸽子背走
白杨树情欲的火箭
褶皱的天鹅
绕场一周又一周应声倒地
蛇皮锤子在黄昏敲亮
每十里
灰丢丢一次的灯光

一群被春天注销的面容
一个个心满意足地翻进了
北回归线外的异乡

2014.2.27



《伤心集市》

八仙桌中鞅
蚂蚁纵队调头去了东南
南墙的壁画
一张算盘靠着老丝瓜向东冒烟
旧电线上又一对蝴蝶
学会了卑鄙
我在死亡和恋爱间
选中幻灭

就像
你在城西带好手套
迎接密密麻麻又
无趣的时间

2014.2.23


《请让我再说一遍我的如泣如诉》


电线成群下压
蓝脸的精灵走过桥梁
双手骨瘦如柴
小软还是反复  
句句逼真
泼洒过硫酸的黑夜
我在七层楼的高度上稳住
一个自愿消失的宫殿

养一条天真的霹雳
学习画眉叫和鸟语
包括原野上灭绝的女人集体刺绣
发出针孔般的
叹息
构成悲情开始的开始
黑发摇曳
上帝乖乖吹灭
关节间
护城河的下游憋回真相
浮出的潭水
被小软
托出和盘

我们曾育有一子一女
四只鸟人的幸福终止于
槐树疯成七色珊瑚之后


《海市蜃楼》

地铁站
潜望镜尽头的光加重
栾树更改形状
哑鱼躺进盘子
斑马线拉长的白蜡滋生
下一个规则
一块肥皂逝世于指甲缝内的鲸油
入耳后盘旋出
浩瀚阴天
挑开落寞人种的车流
一千张影子缓缓游动成灰烬的
层峦

细骨头吹大流离在东风中的蒲公英
我是越来越听不清
十五岁的小雪
又在抽噎着什么


《陷阱》

醉后接近蝙蝠
她给了我一个v字形笑容
足够盛满鲜血的锐角
倒挂在旧家门冒充
那些鬼气森森的爱情


《爷爷》

一生将多少岁月浪费在凝望上
枯树才甘愿倒进老和尚怀里
安静地哭一会
比领悟力本身更具诱惑的是
每晚母青蛙赶着花花绿绿的垃圾下班回家
在发臭的小河贯穿我的鼓膜之前

枕边拂过一只摸腻了枪和大蒜的手
慈爱缰绳的表面
总是布满水牛皮般柔软的花纹


《雨人坡地》

月光照透豆芽森林
小束光的弹孔内
我锈蚀的眼球已是第几次避开
天敌眼神的围困
灰尘披盖
木质大象早就数不清
含混玫瑰偶尔盛开的借口
桉树翻卷如昨
两层神经密布的人皮斜挂
雪嚼碎瓦片
紫罗兰也沾满粉末
镜头中
被缓慢递过来的母蛇伸出妖娆的信子

因重情而咳嗽百日的蒜叶呕吐淡绿火苗
我不爱的爱人始终看着不管浪漫与否的动物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