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年轻人的失业率为什么超过50%？

最近读了本书：《揭秘老龄化》（Shock of Gray），美国人Ted C. Fishman著。这本书提供了大量关于老龄化的信息，我受益匪浅。正巧现在不是欧债危机吗？很多文章都说西班牙年轻人的失业率超过50%，但却缺乏深入的解释和分析。而本书，对这个问题讲得非常详细。这个问题，对我国也很有借鉴意义。

　　写之前，我专门上网搜了搜，发现2012年4月初，标普主权评级委员会主席John Chambers认为，西班牙经济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就是建筑工人非常多，而建筑业一般都顾拥年轻人。现在由于西班牙建筑业不景气，所以年轻人在西班牙很难找到工作。

　　真的是这样吗？西班牙建筑业为什么不景气？

　　这牵涉到很多方面，尤其是老龄化。事情就得从50年前讲起了。

　　西班牙长期都是一个年轻的国家。二战以后，大量年轻的西班牙人又流入欧洲其他国家，从事一些低收入的工作。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120万西班牙人在国外谋生（当时西班牙总人口3050万）。外国老板定期到贫穷的西班牙乡村招募工人，成千上万的穷人被塞进火车车厢，送到德国的工厂或其他地方。那时西班牙人力资源充足，正攵府也提倡年轻人出国务工。西班牙朝气蓬勃，人口增长最为旺盛。

　　1975年，开明的西班牙右翼独裁者弗朗哥去世后，正攵府开始热心招徕外国老人来国内定居。这些外国老人都有退休金，给西班牙带来源源不断的外汇收入。西班牙的饮食是欧洲最健康、最美味的，寿命年龄也是欧洲最长，加上秀丽的风光，老人们纷至沓来。到了20世纪80年代，专门针对退休老人的建筑业和服务业蓬勃发展起来了。这让西班牙的人口结构中，老人比例更大了。

　　经济的发展使得本土年轻人晚婚，生孩子也越来越少。于是，西班牙的老龄化越来越严重。西班牙人口学家德尔加多说：“西班牙女人嘴上说想要很多孩子，可是真正轮到她们生孩子的时候，生的一个比一个少。”

　　此时，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外国移民开始蜂拥而至，因为有大量的粗活脏活累活，本地人不愿意干。在1953年，每500个西班牙居民中只有一个外国人，而到了90年代初，这个数字上升到了1%。突然之间，移民开始蜂拥而至，每年都有几十万来自南美、非洲、东欧的务工人员不断涌入，西班牙人口增长的所有数字，几乎都来自移民潮的贡献。如今，西班牙12%的人口是外国移民。尤其是首都马德里，1/3的人口是外国移民，使得马德里成为欧洲最为国际化的人口中心之一。

　　老龄化和移民潮，带来了以下问题或现象：

　　（1）农村的老龄化速度更快。因为农村年轻人都跑到城市里了。

　　（2）一些城镇被外国移民所占据。因为本地年轻人都跑了，而老人需要照顾，所以外国保姆纷纷进入。这些年轻的保姆在照顾老人的过程中，也带来了年轻男人和家眷，时间长了就定居下来。所以一些城镇，现在以外国移民为主，如厄瓜多尔、北非、菲律宾移民。

　　（3）兵员紧张。西班牙符合兵役条件的年轻人急剧减少，所以2004年，西班牙正攵府决定将其部队从伊拉克战场上撤回来，因为年轻人已经经不起过去那样的牺牲了。

　　（4）新移民和原住民的关系越发紧张。进入2000年后，随着经济发展速度的降低，失业率逐渐上升。于是西班牙企业首先选择顾拥本地人，这让移民难以接受。移民们认为：“你们过去需要我们的时候，让我们来；现在对我们剥削了这么多年，难道要甩手不管，要把我们踢出去吗？”移民们的失业率更大，导致极端事件频频发生。最极端的就是2004年3月马德里发生的连环曝蚱案，191人被炸死，1800多人受伤。凶手是一个摩洛哥人。摩洛哥人是马德里乃至西班牙最大的移民团地，有65万人之多，大部分都是1999年之后逐渐来到西班牙的。

　　所以，西班牙正攵府开始给移民发钱，让他们回到自己的祖国去。很显然，这让财政越发紧张。西班牙的每一个地方都在谈论移民问题，伴随着西班牙人的长寿和生育选择，以及经济危机，这个问题已经相当严重了。

　　（5）移民的以妇女为主，这又带来很多问题。这是因为：大量的老人需要照顾，所以妇女在找工作时更有优势，也更需要女移民。例如，厄瓜多尔移民西班牙的人，85%都是妇女。为了应对移民潮，厄瓜多尔正攵府不得不推出政策，欢迎海龟回家，而且还不得不从邻国哥伦比亚等国，吸纳劳动力。所以老龄化加剧了全球化，也让城市越发“女性化”，而老龄化的农村，却在日益“男性化”。

　　西班牙本土女人也更容易找工作，这让她们生孩子的愿望进一步降低。

　　我认为，西班牙的移民速度太快了，给西班牙以及相关移民国家，都带来了很多困扰。那么，西班牙老人们能不能负起责任呢？我们知道现在很多老年人，五六十岁仍然相当健康，完全可以工作，减少社会负担。可是西班牙的政策往往是：如果老人到了55岁退休，得到的退休金，要比到58、60岁得到的要多得多；而且如果老人愿意继续工作，所得的工资，比退休金多不了多少。所以老年人为什么不早退休呢？为什么还要工作呢？所以他们就是每天喝咖啡聊天。这些无所事事、但身体仍然健康的老人，消耗了社会的大量财富。

　　所以，西班牙，乃至整个欧洲、全世堺的退休养老政策，都存在很大问题。

　　2007年以来，随着欧洲进入经济危机，各国来养老的老年人回去了不少，导致西班牙房地产的泡沫一下子显现出来。2010年年中，市场上多了160万套房子。过去一直大干快上的房地产的突然停滞，以及旅游业、养老业的衰退，导致失业率大涨。西班牙家庭财产有80%来自于房地产，所以当房价跳水、出售数量激增时，财富就会大幅萎缩。

　　为了应对危机，西班牙正攵府也想把退休年龄从65岁提高到67岁，并冻结养老金，放松企业解雇员工的条款（以便让企业更好地解雇员工。因为企业只有可以自由解雇员工，才会大胆地招聘员工，否则只会加重失业。我国也是这样），但都遭到广泛抵制。那么，为什么西班牙人要抵制改革呢？

　　我的分析是，大众认为这是政客们、富翁们针对老百姓的阴谋，是外国“敌对势力”的阴谋。国家出现危机，却让老百姓来埋单，老百姓当然不干。“以前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至于是否真是这样，我就不好说了。反正希腊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纵观西班牙二战后的历史，我的观点是：

　　西班牙正攵府缺乏长远眼光（这或许是鈱主国家的一个缺陷）。对于老龄化，应该及早用内部力量来解决，比如延长退休年龄、减少福利。当初定的福利标准或许太高了。对于外国移民，早就应该适当限制（我赞成移民，但凡事都有个度）。正攵府应该及早出台鼓励生育的政策。但是，至今都看不到西班牙正攵府（以及欧洲其他国家的正攵府）采用真正具有深谋远虑的政策。所以我认为：它们只有破败，只有推倒，才有可能重来。

　　欧洲国家的内部问题，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破败的多。

　　我们呢？呵呵。也不简单啊！所以我的观点是：老龄化是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经济发展、老龄化，以及全球化，它们相互作用，相互促进，正在使问题越来越严重，现有的体制无法解决。世堺各国正攵府，可能都没有预见到：人的寿命会在短时间内增加得如此之快。问题的解决方法，大家都在探索之中，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