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Monty的日子（系列，已连载完毕）

异国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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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堂做版主名副其实啊，一个很细心很贴心的大叔。
harbourhu 发表于 2010-9-21 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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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勃老兄笑话我是吧？看来我该换头像了，呵呵。

Emily8111

回复 298# harbourhu


    这是小沈阳的话，不过是娱乐大众的东西，大家都拿它当娱乐来看，就变不成正统的言论。网络的普及，传播着越来越多的新生词句，连新华字典都连年修订，加入新的词汇，也算是与时俱进吧，以后我们的后代看到这些词汇，也只是把它们当成历史的一部分，他们仍然生活在他们的现实世界里。

Emily8111

回复 301# 异国跑堂


    不用换，挺好的，我感觉这个头像很好。大叔就大叔吧，起码给人安全感与正义感。

harbourhu

回复 302# Emily8111

有些道理。但愿我是在杞人忧天吧

harbourhu

回复 288# harbourhu

      办公室文化里，立着自动售卖机的休息间永远是效率最高的非官方信息传播渠道。Coffee time，人头攒动，裙带们神情放松气定神闲地天马行空胡吹乱侃，他们围拢在一起低声掰着某个缺席者的私隐，而后相互视对方为同盟，在缺席者面前统一口径。

      时间久了，我似是而非地看出了一些门道：我和Marc在公司里没有任何根基，所以总是被排斥在他们的小集体之外，同时，裙带之间又会依据个人或所依附的大佬亲人的立场，再次细化来寻找小集体当中更靠谱的盟友。人终究摆脱不了社会属性，需要归属感和认同感，因此就有了一个集体先裂变成无数个小集体，接着无数个小集体再裂变为更多的无数个小山头。像是海外的华人里，与当地社会嘻笑怒骂打成一片的华人、没有融入当地社会的华人、自认为在白人面前低人一等的华人、愤世嫉俗抱怨白人社会不公的华人、民粹意识极强的华人，三六九等，形形色色。他们都和我一样，黄皮肤、黑眼睛，皮肤下涌动的都是一样红色的血液，但是，抱着得失我命的理想，彼此间寻寻觅觅，孜孜于诸如地域、心理习惯、行业、志趣之类的共性，然后组合在一起，于是在暮色四合中，背靠着莽莽苍苍的林海，他们脚踏大地，仰望星空，勾着肩膀，指着那一轮皓月，互诉衷肠，一声叹息：嗟夫！身世浮沉雨打萍，怅寥廓，问苍茫大地，情何以堪！呵呵，我想这也许就是马斯洛需求层次中的第三、四层吧。

      Marc临走前，我们以彼此既熟悉又陌生的武学拳术为切入口，曾经有过一次短暂的对话。

      那是个初日曈曈的清晨，公司门外的田畦里，蛰伏的种子集体在地底下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幽幽的泥土气息。大门外的老树底下，一群工蚁排成整齐划一的红色细线，往蚁巢里搬运食物碎屑，尽着自己角色的本分。

      Marc挎着小包，站在老树底下，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告诉我：我与国内供应商、代理经销商接触过于频繁，尽管在这些事情上，我仍然奉行着“早请示晚汇报”的行事风格，一如以往， Pi家族还有技术部经理Josep Vilà却一直疑心着我是在暗渡陈仓，暗地里要与国内方面建立起游离于Monty公司利益之外的私交。在我之前，Pi家族有一位常驻台湾的叶小姐负责与供应商、经销商的接洽，不知什么缘故，抑或有人从中使坏，抑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叶偶尔不得已而为之的相机行事，多少忤逆了上头的意愿，总之她开罪了Pi家族，因叶为Monty效力多年，谙熟国内供销行情，早已和供应商们打成一片，为避免因过早与叶摊牌翻脸而使公司与亚洲供应商间的关系出现Monty无法掌控的变数，Pi才找到我接手作为一个缓冲。如今十多个月过去，Monty逐步收回了叶小姐当年散落在外的大权，供应商们恢复了与Pi家族的直接对话，于是在Monty看来，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所谓那个亘古不变的真理——鸟尽弓藏，他们正在为如何谋划我的出路殚精竭虑，在他们的方案中，我自觉自愿地走人自然是上上之策。

      我在公司与同事各司其职，各行其道，并不存在任何利害关系，我平时的热心也为自己争得了一个还说得过去的人缘，所以我总能从裙带同事们口里刨出一些“仅供裙带网内部分享”的信息。我与Marc游移于裙带关系网之外，这个共性使我俩彼此信任，天然地有了更多的共同语言，也包括默契。我表面镇定地点了点头，谢过了Marc，心如撞鹿。

      总有一些惊慌，让人猝不及防，譬如说这个初晓。

                                                     （待续）

异国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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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换，挺好的，我感觉这个头像很好。大叔就大叔吧，起码给人安全感与正义感。 ...
Emily8111 发表于 2010-9-21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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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我就继续充当＂保卫者＂的角色吧！

harbourhu

回复 306# 异国跑堂

嗯，甚好甚好，保留着这位黄大叔的照片给人很沉稳淡定的感觉，也很有安全感。

Emily8111

回复 305# harbourhu


    鸟尽弓藏，掬一把心酸的泪。

   蚂蚁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也在突出文章要表现的角色意识或角色任务呢？

   等待初晓...

恐龙侒

人终究摆脱不了社会属性，需要归属感和认同感，因此就有了一个集体先裂变成无数个小集体，接着无数个小集体再裂变为更多的无数个小山头。
贴切西贴切

harbourhu

回复 305# harbourhu

     彼时，公司内私底下风传Pere Pi年事已高，欲传位给Ot Pi。是啊，当年在摩托车赛场勇冠三军的年轻人如今虽尚能饭，却垂垂老矣，老头子最近几个月来的精神是大不如从前了，思维也慢慢现出令人匪夷所思的“钝感”（套用时下国内极为流行的进口畅销书《钝感力》），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景象恍若明日黄花。

     十多年来专注于各类BT赛事的Ot Pi平日里无暇为父亲分忧，不精于技术，上帝给了他开了一扇窗，就不再大大方方地为他再开启那扇门————在攀爬车赛场上Ot有着和父亲一样灵巧敏捷的身手，面对着肩挑统领驾驭公司全局重任，他似乎显得捉衿（同“襟”）见肘，心有余而力不足。事实上，Monty的发展情形对Ot继承父亲衣钵接管Monty非常不利，技术部经理Josep Vilà跟随老头子纵横驰骋冲杀突击了一辈子，颇得Pere信任，从Monty成立伊始，他苦心孤诣，一直掌管着所有有关自行车（包括电动自行车和电摩）的技术事宜，不容他人涉足其间。门外老树年岁交替，渐次经霜，一岁一枯荣，见证了Josep Vilà的成长历程，他早已不是昔日唯唯诺诺、心甘情愿唯Pere马首是瞻的跟班了，此时的他，卧薪尝胆廿十多载，已是桀骜难驯可降龙伏虎的极品，如同走过春夏进入金秋的枫林，漫山红遍，层林尽染，分外妖娆。他苦心经营，将儿女亲朋安插于公司，潜入夜，细无声。待到Ot在外野够了，调转枪头，欲在Monty坐定头把交椅时，Ot必会惶恐地感慨：试问今日之Monty，竟是谁家天下？

      其时，Josep Vilà作为我的直接主管，百折不挠，从未间断过拉拢我的努力，我以国人特有的处世之道乐呵呵地与他玩着推手，和着稀泥，不想强出头，更不愿涉入办公室政治的混水。一个涉世未深的华人小子，在洋人的世界里，若介入他们的政治生态，充其量就是马前卒、探路兵，无论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我都得一往无前，二话不说，义无反顾，还没能来得及挥一挥衣袖要带走一片云彩，弹指一挥间，灰飞烟灭，死而后已，落得死后寂寞。Josep面对我的“太极”，通常眨眨镜片后面的小眼，而后狡黠地故作轻松地嘿嘿一笑。
      
      回到办公桌前坐定，我小声吁了一口气，收拾了慌乱的情绪，意在给自己捋出一条大致清晰的思路：a) 掌握着Monty核心资料的Josep，以其无可替代的恢弘气势，深受Pere Pi倚重，Josep奉着老头子的意思，要为Ot接管公司大局“扶上马送一程”。Pere Pi也看出了Josep的用意，暗暗联合了主管人事财务的Jaume、发小的儿子电动车部经理Arturo还有不成气候的仓储经理Jorge，以牵制声誉日隆的Josep；b) Josep的兄弟Joan是公司业务经理，手中掌控着公司在国内庞大的营销网络；c) Ot的母亲，也就是Pere Pi的前妻Maria Isern自离婚起便自己在外租了间办公室，负责Monty在西班牙以外的营销业务。我因为有语言优势，经常被Maria借调过去处理出口业务，Josep作为技术主管不便公开插手，只好时常伺机向我探询有关国外经销商和出口订单的事，并私下嘱咐我所有出口部的邮件往来和单据表格存在一个只有我和Josep有权限共享的文件夹里，并不得告诉第三人；d) 我迟迟不愿依附Josep阵营，同时又背着Pi家族做着于Josep有益的事，自然会被Josep所猜忌。若如Marc所说，我的使命已经完成，那是不是就意味着Josep对我已失去了往日的耐性？e)那么，我在Pi父子面前呢？

                                                                （待续）

Emily8111

回复 310# harbourhu


    权利滋生的地方就有战争，生存难呀，处于被猜忌的第三方位置，自然是水深火热。

   紧张关注ing

虎虎

大家好！借胡老师宝地留个信息：“想念大家了！”。最近实在没空参与活动，抱歉的很。（对不起！您的小说也没仔细欣赏）

Emily8111

这里我插一段 “明日黄花”的解释，因为有可能也有朋友跟我一样，第一眼看到会认为它是错的。

解释来自互联网，请大家明鉴：

“明日黄花”的出处是苏轼的《九日次韵王巩》诗：相逢不用忙归去，明日黄花蝶也愁。“黄花”是指菊花。此诗写于重阳节，在古代，重阳节是赏菊的日子，过了重阳节菊花就渐渐衰败了，所以人们就用“明日黄花”来比喻过时的事物或消息。

虽然这是一句成语，它的喻义已经固定，但用起来总让人觉得别扭。“明日”本是表示未来态的词语，却用来形容过时之物，颇有些于理不合。此词在苏东坡的诗句里显得入情入理，但一旦脱离了这首诗的语境，单独拿出来使用，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也不知是宋代的哪个书呆子或老夫子断章取义用起来的。不知此词出处的人，看到用此词来比喻过时的东西，自然认为“明日”是“昨日”的笔误，就自作主张将此词改为“昨日黄花”。“昨日”代表过去，黄花又是时令花卉，在大多数人看来，显然“昨日黄花”比“明日黄花”更准确，由此，导致了“昨日黄花”日渐流行，逐渐压倒了“明日黄花”。

harbourhu

回复 312# 虎虎

虎虎大可不必汗颜，平常心平常心。

叫我哈勃即可，至于“老师”、“先生”之类的辞令，你还是给别人吧

harbourhu

回复 313# Emily8111

“昨日黄花”是今人的误读，这个词事实上是不存在的。

harbourhu

回复 310# harbourhu

      我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Josep这只老猫（gato viejo，翻成中文大意为“老狐狸”）再清楚不过：我，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犹如a bull in a china shop（闯进瓷器店的小公牛，英文中用来比喻那些做事鲁莽“拧巴”的人），此时最需要的是鼓励和认同，于是他滥用了我的热诚和对他的信任，令我心甘情愿钻进了Josep布下的“玲珑棋局”。万一那个文件夹被熟稔电脑的Ot Pi的裙带偶尔撞见，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Josep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我抛出去，让我摔得头破血流有口难辩，纵使Pi父子看透了Josep的棋局，即时洞察了他的吊诡，又能怎样？他们姑且也奈何不了那只老猫，却可以随时将我作为棋局中的弃子，以达成彼此早已认定的一种默契。在这偌大的棋局里，我无非是Josep指间一颗不痛不痒的棋子，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我曾天真地以为在这里找到了一种莫可名状的认同感，所以怀揣满腔热忱，结果却一厢情愿做了Josep心中认定的戆大（Gǎng Dū，上海地方俚语，也在浙江部分地区通用）。

      西班牙人傻吗？每逢我听到某些同胞如此定义西班牙人时，我都会垂下眼皮，眯成缝状，疑惑地盯着对方上下不停翻动的两片嘴皮子，保持缄默，陷入“傻不自知说人傻”那段略微拗口却通透弥坚的人生哲学思考。在我看来，西班牙人是一个不易完全理解的矛盾共同体——既勇敢又懦弱，既勤奋又懒惰，既自负又自卑，既悦服又嫉妒，既淳厚笃实又狡猾奸诈，既彬彬有礼又蛮横暴戾，既宽容大方又狭隘吝啬，既盲目乐观又容易消极。

      桌上的电话机响了，是老头的亲信Jaume的来电，他要我赶紧去会议室，那里有Pi父子俩和Josep正在躬迎我的大驾。我右眼皮跳得厉害，兴许是个凶兆（差点儿打错字，嘿嘿……）。

                                                                    （待续）

Emily8111

回复 316# harbourhu


    人生如棋，我们常常不知道自己是那个下棋的还是某些人的一枚棋子。或者说，我们下自己的棋，同时却常常在不自觉中作了别人的棋子。

Emily8111

说得好象西班牙人挺恐怖的，可能我了解得太少了吧，天下人可能大都如此。harbour兄要多少经历才总结出来那些不同人的不同性格呀。

异国跑堂

哈勃兄这回该罚多写几章才行！

harbourhu

回复 316# harbourhu

      甫一坐定，面前的Ot端着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扑克脸”，双手握成两个拳头交叉着。Josep笑意盈盈地与我寒暄了几句。老头暧昧地朝他一笑，而后向我招了招右手，示意我可以坐下。

      老头发话了：你来Monty时间也不短了吧，工作适应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难处？

      只道是非常普通的询问，我笑着重复做了两次鸡啄米的动作：摸一遍。

      Josep插话：我作为他的主管，认为他做得还是称职的，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故意顿了顿，认真地看了看我，又向右手边的老头投去求助的眼神。噢，我看懂了，那是一种期待获得对方认同和赞许的眼神——他上午比较忙，而下午就显得空了。

      老头心领神会：装配车间和仓库有几个工人年底打算退休了，我们初步商量了一下，你先跟他们干一段时间权当过渡，只是下午班。年底一过，你就去仓库干，全天的班。

      Ot卸掉了“扑克脸”，接过话茬：现在你和供应商、经销商联系，免不了和我们的工作有重复和冲突，这样没有意义。 车间缺人手，你也就是过去帮忙而已。

      我沉默着不做任何回应，大脑在高速运转，试图解读话语背后真实的意图。

      Josep嘿嘿一声：我们Monty就像一个大家庭，你就是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分子。现在家里需要你帮忙，这个要求算过分吗？

      我继续缄默。

      老头说了：你的合同到期了，我们也打算给你更新工作合同，叫sustitución por prejubilación。之所以给你换这类合同，是因为你的合同即将期满，须要尽早更新，而按照公司目前的处境，无法给你出具长期合同，所以只能以“顶替合同”的名义来重新聘用你，工种和职位类别自然也就要和那几个工人保持一致。你觉得怎样？

      我敷衍了一句：嗯，这是个很有意思（interesante）的决定。在西语中，“有意思”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表态，没有任何含义。在适当留白的写意空间里，习惯于揣摩中国人思维的老头差不多明白了我的意义，他点了点头。

      Ot说：我们去了无数次中国，眼见中国人在工厂流水线上不舍昼夜勤奋工作，却拿着一百多欧元的薪资。在深圳的天桥下，我们亲见了多少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他们比，你不过是在仓库里很惬意地就能拿个比他们多十倍以上的收入，风吹不着，雨淋不上，你不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吗？你不觉得我们这个大家庭对你不薄吗？

      我笑了笑，认真地看着Ot的眼睛：请我过来，我相信大家不是来讨论中国国情的，那无非是政客和学者们玩弄的辞令游戏。你听说过中国有这么一句老话么，道不同不相为谋。意思就是理念不同，很难在一起共事。还有，中国人做事，讲究互谅互让，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有来有往，这是合作共事的原则之一。如果你是抱着那样的观点看待我的话——我耸耸肩——我想今天的对话是失败的。

      Ot面露不悦，Josep与老头面面相觑。

      我与客户过从甚密，引起了他们的不快，还有之前提及的那个台湾人林仰喆说过的那句话，给他们仨的印象绝对终身难忘。他们好不容易从台湾叶小姐手里收复了“失地”，岂能再让我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与客户们单线联络呐？另外，Josep支使我做那不见容于Pi家族的事儿，我又不愿投入他的阵营，自然会在我的问题上尽量与Pi达成共识。

      事实上，我更诧异的是Ot，作为今后一家公司的舵手，他竟会陷入那样荒唐滑稽的逻辑。我仔细分析了情势，我到了该走的时候了，既然如此，我也绝不驽马恋栈。

      我推说要找律师咨询新合同的问题，主动结束了这场不平等的对话。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