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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yiyunt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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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如歌——明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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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17 22:50:33 | 显示全部楼层
“静渊王中的是寒咒。”

黑纱女子道。


“寒咒?”如歌皱眉,只听说过有人中毒,没听说中咒。她凝望黑纱女子,“如何中的?”

“玄冰盏是皇上赐给静渊王。”

如歌目光骤紧:“杯子有毒?”师兄平日里品茶的杯子不就是玄冰盏吗?

黑纱女子道:“是咒,不是毒;毒有解,咒无解。”

如歌道:“天下之大,万物相生相克,哪里会有确实无解的东西!”

黑纱女子道:“不错,只是静渊王中的寒咒,药石无能为力。可以救他的只有——”她忽然顿住。

如歌听着。

黑纱女子诡异地冷笑——

“雪衣王。”

这三个字,冰彻入骨,似乎带着莫大的恨意。


如歌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下文,才问道:“雪衣王究竟是谁?为何有这么大的本事?”

黑纱女子冷道:“你的问题太多。”

如歌轻轻一笑道:“告诉我吧。否则,我如何能相信你呢?”

“你……”

“你来找我,必是希望我相信你啊。”

黑纱女子的目光极冷,半晌,终于道:“世人只知道‘人间烈火、冥界暗河’,却不知前面其实还有四个字——天、上、银、雪……”

“天上银雪、人间烈火、冥界暗河?”如歌喃喃道,眼睛闪亮,“莫非雪衣王就是天上银雪?”

“正是。”

如歌震惊。

暗河宫她不晓得,但烈火山庄的势力遍布天下、弟子逾万,而雪衣王居然可以同烈火山庄相提并论?!


黑纱女子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记住,只有雪衣王能救得了静渊王。”

话语中似乎竟有些恶毒。


如歌轻喊:“等一下!你又是谁?”


夜色中。

竹叶“沙沙”作响。

黑纱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 ***


薄如蝉翼。

莹白剔透。

只有一抹碧绿,仿佛春天的新芽。


“这就是玄冰盏?”

如歌目不转睛地瞅着沉香案上的茶杯。

玉自寒点头。

“皇上是什么时候赐给你的?”

“两个月前。”

如歌的眉毛皱起来,将玄冰盏拿在手中把玩;想一想,她倒进些清茶,用银针去试。没有变黑呀,应该是没有毒的。又或者这种毒是银针试不出来的?她将盏中的茶水泼在地上,也未见任何反应。

“是不是只有你用这只杯子呢?”

“是。”

玉自寒忽然胸中一痛,嘴唇渐渐苍白,他侧转头去,不愿她发现自己的异常。

如歌沉吟道:“师兄,你说会不会是这只玄冰盏有问题?”那黑纱女子说是寒咒,虽然古怪,但会不会是真的呢?

玉自寒没有“听见”。

体内翻绞般寒冷的疼痛,使紧握的手指青白;他抿紧颤抖的双唇,克制住欲逸出的呻吟。

如歌轻叩玄冰盏的杯壁,半晌没有听见玉自寒的回答。

“咦,师兄,你怎么……”

她回过头去——

大惊!


鲜血狂涌出玉自寒的嘴角!

青色的衣衫上满是暗红的血渍!

轮椅中,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清远的眉宇间似乎凝结着冰霜,森冷的寒气笼罩着他的浑身……


如歌顾不得手上的玄冰盏,惊扑过去:

“师兄!”

玉自寒用绢帕掩住嘴唇,哑声道:“不要怕,一会儿就好。”

鲜血将绢帕濡湿成小小的一团,仿佛喷涌而出的泉水,透过他的指间,滴滴淌下……

“师兄!!”

如歌慌急得只能喊出这两个字,扶住他的胸口,恨不能让他的痛都转到她身上!

玉自寒已经虚弱地说不出话,用沾血的右手拍拍她。

不要怕……

答应了你,就不会那样轻易地死去……


诡异的寒光!

在如歌和玉自寒之间骤然闪出!

那光芒寒冷到可以刺伤人的眼睛,泛着阴厉的冰芒……


两人俱是一怔。

定睛看去——

却是玉自寒的血凝在玄冰盏上,变成了森森的寒冰,猩红喑哑,有妖异的灿光!


*** ***


是夜。

如歌抱着膝盖坐在庭院的青石地上。

秋天了。

夜里很凉。

寒气好像从地下涌出,她的胸中一片冰冷。


玉自寒的屋中,灯火已灭。

咳嗽的声音不再传出。

他是睡下了吧。

如歌把脑袋埋在膝盖中,闭上眼睛,咬紧嘴唇。

她没有守在师兄身旁,因为,她知道,她悲伤的表情会让师兄更加担心;她想做快乐的如歌,可是——

她再也伪装不出来。


夜风沁凉。

几株桂花树。

馥郁的花香在空荡荡的庭院中飘散。

桂花树下。

孤单单的如歌。

鲜红的衣裳仿佛失去了色泽。


不知多久。

皎洁的月亮出来了,又大又圆。

星星也很亮。

有柔和的琴声,好像月光一般流淌……

柔和而温暖的琴声……

像一件轻柔暖和的衣裳,轻轻披盖在如歌的心上……


如歌怔怔抬起头。


一张红玉凤琴。

轻笑的飞雪,跳跃在芳香的夜空中。

优美纤长的十指,将银丝般的弦轻轻抚弄……

柔亮的长发。

那身白衣比月华耀眼。

他对她笑。

满树娇小的桂花们,惊艳地摇动着黄色的花瓣,馥郁的香气是对天人的赞美。


“丫头……”

雪叹息着。

他的目光中有无尽的感情。


如歌眨眨眼睛,忽然道:“原来,你就是雪衣王吗?”

雪轻笑道:“狠心的丫头!好久没见了,居然劈头就是这样一句。”

“你是吗?”

“我要先听你说,你有没有想过我?”

如歌瞪着他。

雪悠然抚琴,笑盈盈望着她。

如歌深吸一口气,道:“你好吗?我很想你。”

雪轻怨道:“就这样?你有没有想我想到茶饭不思呢?”


如歌“呼”地一声站起来!

她转身要走。

“臭丫头,那么大的脾气!”雪无奈地叹息,“怕是玉自寒已经很危险了吧。”

她站住。

转身,又一次问道:“你是雪衣王吗?”

雪凝视她。

静静地,他说:“是,我就是雪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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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17 22:51:04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水的月光。

满树桂花。

娇小玲珑的花朵热烈地吐着芬芳。


“昨夜有人对我说,”如歌鲜艳的红衣在月色中有逼人的美丽,“师兄的‘病’只有雪衣王可以治得好……”

雪轻笑,仿佛迷人的花香:

“哦,她这样说。”

如歌望着他,目光渐渐凝重:“雪,我想知道,师兄身上的寒咒是你下的吗?”

雪轻轻瞅她,漆黑的眼眸中似有忧伤流转。

“你说呢?”

如歌沉默一会儿:“希望不是你。”

雪笑得耀眼:“好啊,那就不是我!”他笑一笑,又说,“我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去做让你难过的事情……”

“雪……”

“说啊……”

如歌揉一揉眉心,道:“好,我相信你。”


雪笑盈盈地将她拉下来,两人肩并肩坐在桂花树下,皎洁的月光筛过轻摇的花叶,温柔洒在他和她的身上。

他没有骗她。

寒咒的确不是他所施。

只不过,皇上将那只玄冰盏赐给玉自寒时,他也在。他怎会不知道玄冰盏中有什么古怪,可是——

细风吹过,如歌的眼睛怔怔望着师兄的厢房,雪只看见她洁玉般的耳垂,一小朵黄色的桂花坠在她的肩膀上。

他凝望着她。

夜空中万千云气舒卷。

可是,只要能像这样留在她身边,他任何事情都愿意去做。


“你怎么进来的,为何在王府中抚琴却没有侍卫出来?”

“我设了结界啊,只有你能看见我、听见我。”雪将她肩上的花朵拈下来,托在手中。

“哦。”

他的话很奇怪,但如歌已经不想多费脑筋了。

“那黑纱女子是谁呢?”

“暗夜绝。”

“暗夜绝?”如歌扭过脸看他,“是暗河的人吗?名字跟暗夜罗好像。”

“她是暗夜罗的妹妹。”

如歌想一想:“你认得她?她说话的口气好像很恨你。”

“你在关心我,对不对?”

雪将桂花凑近鼻间,轻轻吸着芬芳。

“你是我的朋友。”

“所以关心我?”

如歌瞪着他,对这样孩子般的追问哭笑不得:

“是!”

啊,幸福而甜蜜的花香!

雪的笑容闪闪亮亮,飞快在她颊边落下一个清香的吻,笑道:

“多好,你心里有我。”

如歌用力将颊上奇异的感觉擦掉,瞪他:“正经一些说话,行不行?!”

雪微笑不语。


“她说只有你能治好师兄。”如歌俯在膝盖上,胳膊将腿抱得很紧,“可是,我总觉得她似乎存有恶意。”

“然后呢……”

“会伤害到你吗?”如歌紧紧望着悠然而笑的雪。

雪静静凝视她:

“如果会伤害到我,那又怎样?”

如歌咬住嘴唇,摇头道:“那就算了。”


仿佛雪地上最耀眼的阳光,他的眼中有闪亮如泪的光芒。

雪屏住呼吸:

“我以为……”

原来,在她的心里,并不是只有玉自寒啊;他,也是她所在意的啊……


夜色中。

桂花香气如月光一般美丽。

如歌怔怔道: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没有权力以另一个人的生命来交换。”

“如果玉自寒真的死掉呢?”

她闭上眼睛:“我不知道。”她的脸色苍白,幽黑的睫毛微微颤动,“我不能去想……”

“你爱他吗?”

雪的声音轻若花瓣飘落的动静。

宁静。

然后是她的回答:

“从小时候,只要在师兄身边,我就会觉得很安全;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只想要讲给他听。我那么喜欢战枫,可是他知道的事情远远没有师兄知道的多。我知道,师兄最爱护我,爹有时候还对我凶,可是在师兄眼里,我是最好的……”

她轻轻地说:

“我自然爱师兄。有他在,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会害怕。可是,师兄‘生病’了,他虽然一直都在对我微笑,可是我就是知道他身上其实很痛。”

泪水静静从她脸上滑落。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用世上的一切来交换,让他好起来……可以在庭院里看碧玉铃铛、‘听’风的声音,可以在窗前喝一杯新茶,可以永远让我趴在他的膝上、拍拍我的脑袋……”

她的眼睛依然闭着,睫毛在泪水的浸泡下湿湿亮亮。

“可是,他要死了吗……”

没有了师兄的日子,会死寂空洞得仿佛冬日里深深的枯井……


“笨丫头!”

雪的食指弹上如歌的额头,清脆的爆响惊落了沉静的桂花,悠悠飞舞在雪白的衣衫上……

“你真不是普通的笨啊,用你的笨脑袋想一想,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为什么……”如歌额上一块胭脂般的红印。

雪笑得很得意:“我在等你求我啊,求我去救你的师兄啊,”指间的花瓣滴溜溜旋舞,“看我对你多好,暗夜绝告诉你只有我有本领治好玉自寒,我就巴巴地跑过来了,都不用你费力气去找。”

“是你叫她来的吗?”

“那有什么关系,”雪笑道,“重要的是,我的确可以让玉自寒变回活蹦乱跳。”

雪轻轻伸出手掌。

忽然间,雪花自他的掌心飞涌出,漫天轻扬,或是飘向夜空、或是依恋地在他眉梢唇角跳跃;映着皎洁的月光,满树黄色的桂花下,泛着银光的万千雪花,将耀眼白衣的他,映衬得象坠落凡间的仙子。

雪花越涌越多。

他的十指轻摇,雪凝成了冰,一朵绝美的冰花,晶莹剔透,光芒极盛。

他将冰花放在她手心。

如歌惊诧地望着他。

雪开心地笑:“天地之寒气全为我所操纵,玉自寒身上的寒咒,当然只有我能将它吸出来。”


如歌抓住他的胳膊:“雪……”

“怎样,是不是要请我帮忙了。”

如歌猛点头:“是、是、是。”紧张得有点结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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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17 22:51:44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亮似乎被云遮住。

夜色漆黑。


“他会救静渊王吗?”

玄衣男子有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哼,银雪虽然早已是仙人之身,但他的心却柔软多情。”

锃亮的铜镜中,黑纱女子将面纱慢慢揭开,冷艳的容貌仿佛凝着冰霜的白梅,让漆黑的夜又多了几份萧杀。

“如果只是为了得到那红衣女子,他似乎更应该让静渊王死去。”

“你错了。”

“……”

“如果静渊王死,烈如歌的心只怕也会死。”

玄衣男子沉默。

暗夜绝的手指在自己美丽的脸庞上拂过,忽然一笑,萧杀之气却更重。

“不管银雪救不救静渊王,都是好事一桩。”

“是。”

静渊王死,朝中必定大乱;雪衣王若吸出寒咒,势必对身子有极大损伤。玄衣男子知道,暗夜绝其实更希望雪衣王救人,因为一个雪衣王比所有的敌人加起来更加可怕。


“十九年了……”

暗夜绝幽幽叹息。

在他出来之前,她一定要将事情办好;这样,在他的眼中,或许会有她的存在吧。

那艳阳下刺目撼人的红衣……

那惊世绝俗的气势……

那万众之王的风姿……


突然,她目光一凛!

也是红衣,那烈火山庄的烈如歌,眉眼神态间居然会那么像……


*** ***


“你觉得我会帮你吗?”

雪笑眯眯地问。

“当然啊,”如歌将他的胳膊抓得很紧,“不是说,你是为了要帮助我才来的吗?”

一片雪花调皮地在雪的鼻尖闪耀。

“笨啊,我是在等你求我,可是没有说一定会答应啊。”

“你!”

“先说好,你要是生气,我就走了。”

“好好,我不生气……呵呵,我求你好不好?救救我的师兄好啦……”

“没有诚意。”

“那——我很有诚意很有诚意地请求你!”

“嗯,让我想想。”

“……”

“……”

“雪,想好了吗?”

“我觉得很吃亏啊。”

“啊?”

“只是你的一句话,我就要劳心劳力地去救人,好像很吃亏啊。”

“那——你要怎样?”

“你什么都肯答应我吗?”雪眼睛一亮。

“先说来听听。”

雪暗暗瞪她一眼,臭丫头,为什么忽然精明了起来。

“呵呵,没关系,你说啊。”

如歌暗笑,她又不是真的那么笨。要是让她去杀掉一千个人,也能答应吗?不过,他应该不会这么离谱吧。


香气四溢的桂花树下。

雪打量她。

自从平安镇一别,如歌的模样变化很大。

仿佛凿开了外层的宝石,她浑身流溢着让人炫目的光彩;如果说原本只是一个可爱的小丫头,如今她的美丽却可以动人心魄。

雪知道,随着她的成长,那个封印的力量在慢慢减弱,她体内的火焰会越来越强,她的容貌也会跟那人越来越像。

他曾经想永远封住她。

保护她。

然而,或许有些事情她必须自己去经历。


“我要你爱我。”


雪静静地说。


如歌怔住。

她慢慢坐直身子,凝视他。

半晌,她轻轻道:“我记得,我曾经回答过你。”


……

……她轻轻地说:……

……“不是不喜欢你,……只是” ……

……“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永远也不会有那种感觉。”……

……“是,我不爱你。”……

……


“用你的爱,来换回玉自寒的生命。”

那朵小小的桂花,终于被雪拈碎了,香气极浓郁地在他指间缭绕。


如歌望着他,静静道:

“是在品花楼,我第一次见到了你。为什么我会去品花楼呢?是想要挽回战枫的心。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只要我不放弃,就可以将他的感情留在我身上。可是——”

她微微而笑:“你看,我失败了。”

“你已经不再爱他。”

“对。但我也明白了,对于爱,很多时候努力是无济于事的。”

雪古怪地瞅着她:

“你都没有去试,你会爱我的,相信我,你会爱上我的!”

如歌静默。


雪的心中一片凄苦。

那么漫长寒冷的等待,居然——

真的抵不过一个诅咒吗?


压抑的咳嗽声从玉自寒的屋中传出。

在寂静的夜中,听得分外惊心。


如歌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你师兄的生死就与我无关了。”

如歌一凛,目光转冷:“你在威胁我。”

“对。”

“如果我答应了你,却始终无法爱上你呢?”

雪脸色苍白,透明得仿佛一个呼吸就会融掉。

“我不会怨你。”

“有期限吗?多长时间?”

如歌声音很淡。


雪轻轻拿起她放在地上的那朵冰花,冰花映着他如雪山之巅的阳光一般耀眼的容颜。

“三天。”

他对着冰花呵气。

升起一阵蒙蒙的寒雾。


三天?

如歌惊诧地盯紧他!


*** ***


“师兄!你醒了!”


床榻上小小的动静,使趴在床边的如歌醒了过来。她揉着眼睛,凑过去将玉自寒扶坐起来,替他将被子掖好,然后笑呵呵地问:

“想吃些什么呢?”

玉自寒伸出手,轻轻抚了下她的眼睛,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

如歌眨眨眼睛:“怎么样,眼圈黑黑的是不是看起来会有种慵懒的美丽,这是宫中最时兴的妆容呢!”

“昨晚你一直在这里?”

“没有,”如歌摇头,“我是天快亮了才溜进来的,呵呵,我只告诉你啊,可不能让玄璜、黄琮他们知道我偷懒。”

玉自寒微笑。

他摸摸她的脑袋,知道她不想让他担心,就没有再问下去。


清晨的阳光洒进来。

如歌忽然说:“师兄,我想要离开三天。”

玉自寒望着她。

如歌扭着手指头,道:“哎呀,都来京城这么久了,还没有出去玩过呢……”

“歌儿……”玉自寒道:“你为什么紧张。”

“啊?!”

如歌急忙松开绞得通红的手指头,用力地笑:“呵呵,我不是紧张,我是……我是心虚!”

“心虚?”

“是啊,你看,你身子不好,我还想着要出去玩,是不是很无情无义、没心没肺。”如歌苦恼地说,脸颊红红的。

玉自寒笑了。

“让黄琮陪你一起。”

“不要!”

如歌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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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17 22:52:24 | 显示全部楼层
立时她就发现自己反应过激,不好意思地笑:“呵呵,我是说,有黄琮陪着,很多地方我就不方便去了。”

“你要去哪里?”

“比如……青楼啊,我要去开开眼界。”

“咳,”玉自寒好笑地轻咳,“似乎你在品花楼待过一段日子吧。”

如歌的脸“腾”地涨红!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的!不是的!在青楼里做丫头,和扮做客人的感觉会是不一样的!我是想要扮做……而不是……哎呀……”

玉自寒轻轻笑着。

“知道了,你去玩吧。”


呼——

心跳“扑通扑通”,如歌扶住胸脯长出一口气,天哪,撒谎的感觉居然这么难受!


“嗯……”如歌想一想,叮嘱地说,“师兄,我不在这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玉自寒微笑,点头。

如歌忽然有些气恼:“啊,我好像总是在说这句话,重复来重复去,师兄你不可以乖一些吗,不晓得我有多担心!”

她的语气仿佛他是最让人忧心的孩子。

玉自寒淡淡地笑。

在他心里,她又何尝不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呢?


“对了,这个还给你。”

如歌褪下手上的羊脂白玉扳指,笑道:“这只扳指好像很了不起啊,从小你就一直带着,在宫里那天又用它帮我解了围。”

玉自寒道:“这是母亲生前之物。”

如歌一怔,那扳指顿时变得会烫手一般,急忙放进他的掌心,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应该早些还给你才是。”这几日一直为他的“病”发愁,刚才方想起来。

雕花的白玉扳指。

在玉自寒的掌心淡淡蕴着光华。

“留下它,好吗?”

如歌惊诧地抬头。

玉自寒凝视她:“我喜欢它在你身上。”

“可是……戴起来会有些大……”如歌嗫嚅道。

“父皇说,母亲一向是这样戴它。”

一根长长的鲜红的细绳,穿过莹白的扳指,他修长的手指挽住了一个很精巧的结。

玉自寒轻道:“可以吗?”

如歌的脸火辣辣通红:“啊……你……怎么会有丝绳呢……”

玉自寒微笑道:“因为我是师兄啊。”

这算什么答案!

只要是师兄,就可以未卜先知地在身上备根绳子吗?

如歌不服气地瞪他!

却一不小心,望进了他深深的眼底……


清晨阳光灿烂。

小鸟在歌唱。

风吹着树叶“哗啦哗啦”响,象如歌骤然狂跳的脉搏!


玉自寒的眼睛。

温和清澈……

然而多了些以前从未有过的执拗……

他望着她,眼中有那么多深深的感情……


如歌揪紧了棉被的青色缎面。

她无措地喊:“师兄?”


玉自寒微笑着,却执拗地将穿着白玉扳指的红绳套过她的头顶。

他清寒的双手轻轻拂过她的发丝——

拂过她的耳朵——

拂过她滚烫的面颊——

拂上她的下巴——

然后——

他吻了她。


那年。

满树海棠花。

春风如醉。

漫天粉红色花瓣梦幻般迷离地飞舞。

一只青涩的小杏儿,酸得他要从轮椅中跳起来!

从此,他心里就有了她。

一直没有让她知道。

因为他有残缺。

因为她太美好。

因为她心里另有喜欢的人。


可是——

这一刻,他想吻她。

她有些惊慌的双唇,在他的唇下轻轻颤抖;象泉水一样清甜,他轻轻吻着她;他吻着她,她的身子有些僵硬,可是,他知道她不会推开他。

因为,她会怕伤害到他。

这一生,就让他放肆这么一次。

吻着他爱的人。

然后,他会幸福地死去,告诉自己,他也吻过心爱的人。


*** ***


第二天的清晨。

当雪撩开马车的布帘,将蜷缩着睡成一团的如歌抱出来时,朝霞映在她的鬓角上,轻轻细细的绒毛象镀着柔和的金光。他含笑对着她的耳朵轻唤:

“懒丫头,醒来了!”

在他怀中,如歌懒洋洋地动了动。

然后——

她困惑地眨眨眼睛,脸蛋通红,腾地一声,挣扎着跳下来,瞪着他:“喂,为什么要抱我!”

雪笑道:“快看,我们到哪里了?”

如歌定睛看去,张大了嘴巴:

“这里——”


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雪记烧饼铺的招牌上!


一直到走进来,如歌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

这么久没有人的铺子,里面居然一尘不染,箩筐就像崭新的一样整整齐齐地摆在墙边,有一袋新的面粉,黑黑的芝麻在碗里盛着,高高的柴火堆在灶台边,温暖的火苗在灶里燃烧。

她瞪着雪,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让她的鼻子有些酸。

雪微笑道:

“傻丫头,别只顾着发呆,快做烧饼啊,全平安镇的人都知道我们今天重新开张!”

“雪……”

“做得用心点啊,不要砸了我的招牌!”

如歌吸吸鼻子,大声道:

“放心吧!老板!我做的烧饼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金黄酥脆的烧饼。

淡红如烟的美人儿。

名扬平安镇的雪记烧饼铺的招牌烧饼!

在鞭炮的“噼里啪啦”中。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街坊乡亲将铺子门脸挤得水泄不通。


“我要一斤!”

“给我两斤!”

“四个甜烧饼!两个咸烧饼!”

“哎呀,终于又能吃到你们的烧饼了,自从你们走了,总觉得心里嘴里少点什么!”

“最喜欢吃红衣裳大姐姐的烧饼了!”

“哈哈,既然又开张了,就不要走了,街坊四邻都很想你们呢!”

“咦,前些日子你们两个是不是回乡成亲去了,”裁缝冯大娘忽然嚷嚷道,“在咱们平安镇要不要再办一场酒席啊?”

“是啊,两个年轻人没有经验,我们可以帮忙啊!”

卖菜的郭三嫂、贩鱼的郑大哥、卖胭脂的李小货郎都热情地大声说着。


如歌包着烧饼,用衣袖擦擦额角的汗,抬眼看了下雪。

雪一身耀眼的白衣,仿佛是无数道阳光幻化而成,站在那箩烧饼旁边,连烧饼似乎都有金灿灿的光芒。

他笑着,幸福的笑容让买烧饼的所有人,都好像沐浴在幸福的春风中。

“多谢大家捧场!这是我和娘子回平安镇的第一天!今天所有的烧饼全部无偿赠送!多谢大家以前对我们的照顾!”


“哇!”

平安镇众百姓一片欢声——

“祝你们白头偕老!”

“永远恩恩爱爱!”

“早生贵子!”

“多子多福!”

“一辈子不红脸不吵架!”

“大哥哥大姐姐明天就生一个小弟弟出来玩!”

“哈哈哈哈哈哈……”


那一天,雪的笑容如此幸福,如此美丽,就那样深深地烙印在了平安镇人的心底。

以至于很久以后。

当时的许多人,依然可以清晰地记起他笑时那风华绝代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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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17 22:53:07 | 显示全部楼层
傍晚。

如歌将最后一道菜放在木桌上,把竹筷摆在雪面前,道:“吃饭了。”

雪拿起筷子,托着下巴笑:

“丫头,你的脾气似乎变好了啊,早上说你是我娘子都不生气。”

如歌扒着白饭:“我答应了你。”

“答应做我娘子了吗?”雪笑嘻嘻。

如歌瞅着他:“你很奇怪,总是嬉皮笑脸地开玩笑,可是,有时候又认真得很可怕。”

“这才神秘有魅力啊!”雪笑得很开心。

“没有想到,你会带我来这里……”如歌怔怔地说。

“不好吗?”

“在这里最初的时光,真的是无忧无虑。”

“你会永远记得吗?”

“永远不会忘。”

“那多好,你也会一并永远记住我。”

“雪……”

为什么他的表情那么忧伤?却只是一瞬,快得令如歌怀疑是自己眼花。


雪的笑容灿烂如春归大地百花齐开:

“丫头,我们永远留在这里,永远也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

“好不好……”雪小声地可怜兮兮地哀求。

如歌慢慢吸一口气,望住他:

“你是说认真的吗?”

雪的眼神渐渐暗淡,沮丧道:

“只当哄哄我开心好吗?我们就在这里生活一辈子,没有人来打扰,我只喜欢你,你只喜欢我,快快乐乐地看着你变成白头发的小老太婆……”

如歌说不出话。

半晌,她郑重地抬起眼睛,说:“雪,等师兄的病治好了,我会很用心地试着去爱你。”

雪的表情很古怪。

他低下头,飞快地将碗里的饭扒进嘴里。

“雪,你怎么了?”

如歌担忧地问。

雪吃完饭,情绪好像突然好了起来,对她笑道:

“明天早上卖罢烧饼,我们去落云山玩一玩,好吗?”

“咦,那里不是很远?一天可以打个来回吗?”

“傻丫头,一夜之间就可以让你从京城来到这里,去落云山又算得了什么呢!”

“对呀!我忘了问!你怎么让马车跑得那么快!”当初她赶去京城,可是足足用了四天三夜。

“哈,”雪得意洋洋地笑,“你没有发现吗?我是仙人……”

如歌皱起脸:“拜托,撒谎可不可以不要太离谱,哪有你这么嬉皮笑脸不正经的神仙。”人家神仙都是仙风道骨、很有气势的。

雪哭笑不得:“你这个没见识的……”

如歌收拾好碗筷。

“大仙,让一让,我要去刷碗了。”

“不要叫我大仙!”

“半仙……”

“死丫头!”

“水仙……”


屋外,如歌偷偷笑着刷碗。

屋里,雪气得跳脚,但唇边却有一抹宠溺的笑容。


*** ***


天空透彻蔚蓝。

白云在山腰海浪般翻涌。

绿茵茵的满坡青草。

小小的野花迷人地在山石间摇曳,芳香扑鼻。


如歌摊开四肢躺在青草上,鲜红的衣裳在阳光照耀下,有夺目的光彩。她的呼吸很轻,似乎已经睡去,梦中依然淡淡皱着眉,唇角恍惚有轻轻的呢喃。

一片宽大的雪白衣袖为她遮住太阳。


睡梦中,如歌的脸侧过去。

一根青草触到她的唇瓣,清香而青涩……

象是吻的味道……

……

那时,他吻住了她……

他的唇清凉而紧张,吻着她,微微有些颤抖……

她慌得不知道该怎样做……

双手僵硬在身旁……

或许,她应该推开他,她能够推开他……

她感觉到他的唇轻轻吻着她……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战枫的吻是激烈而残忍的,而他的吻,那么温暖……

他吻着她时,她悄悄睁开了眼睛……

他清远如玉的面容,有两抹羞涩的晕红,眼睛闭得很紧,象是怕一睁开,一生的梦就会醒去……

她的心砰然变得像棉花一般柔软……

那样的他……

她静静又闭上了眼睛,双手扶住了他清瘦的腰身……

她,也轻轻吻着他的唇……

……


刺目的阳光!

啊……

如歌难受地用手遮住眼睛!

终于,她呻吟着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见一身白衣的雪背对着她而坐,背脊挺直,仿佛压抑着极大的怒气!


她觉得不对劲:“雪,你怎么了?”

雪怒声:“你在干什么!”

“啊,我好像睡着了……”

“你梦见谁了!”

“我……”如歌皱眉,坐起身来,“……我梦见谁,有什么关系吗?”

雪转过身,发怒的样子像疾风骤雨中摇摇欲坠的梨花!

“你梦见玉自寒了,对不对!”

如歌沉默。

“你骗我!”雪气得脸色煞白,“你答应了这三天会好好爱我!却在偷偷地想玉自寒吗?!”

如歌偏过脑袋,咬住嘴唇。

“好!你好!”雪恨声道,“既然你骗了我,那我也不要去救玉自寒了,你现在就走!”

如歌惊怔,瞪住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要去救玉自寒了!我为什么要救他!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雪愤不择言,她沉睡时那温柔怜爱的神情,那嘴里喃喃的“师兄”,刺激到他每一根敏感的神经。


山谷中穿过一阵疾风。

洁白的云海被吹得汹涌翻滚。


如歌握紧拳头:“你在无理取闹吗?我是答应这三天会试着去爱你,可是,在梦里会梦到什么,是我能控制的吗?”

雪愤愤地瞅着她,眼中有委屈。

山中很宁静。

野花摇摆的响动轻不可闻。

如歌停一下,道:“是,师兄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没有必须一定要去救他,是我在勉强你。”

她站起来,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爱上你。我走了。”

空气顿时变得怪异地沉静。

她回过身,离去。

心中不是不难过,可是,终究她也无法骗自己。雪对她的感情,她知道,她想回报,可是,却无法用这种方法。

明知道不爱他,何苦又欺骗自己,又欺骗他呢?

鲜红的裙角掠过茵茵的绿草,如歌的眉宇间有无奈和自嘲。这一刻,她只想赶回去,回到玉自寒的身边;哪怕他必定会死,在他去之前,她要一直在他身边。


然而——

她走不动。

雪轻轻扯住了她的裙角,力道不大,却让她半步也挪不了。

“还有一天半。”

声音柔美低沉。

“不爱我,就假装爱我好了。”雪的手指苍白,“只要一天半的时间。”

她心乱如麻。

“我会治好玉自寒。”


天空蔚蓝如洗。

野花静静芬芳。

雪固执地扯着如歌的裙角,久久没有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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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17 22:53:42 | 显示全部楼层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第三天的夜晚。

如歌将铺子里所有的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然后坐在门槛处,托着下巴,望着天上的月亮,怔怔出神。

明天她就可以回去,不晓得师兄现在怎样了。

有人在她身边坐下,也托着下巴。

他的白衣比月光皎洁。


“丫头,是我搞砸了一切。”低低沮丧的声音,“刚来的时候,你还那么开心,可是,昨天我莫名其妙地对你发脾气……”

“对不起。”如歌静静说。

“……”

“是我伤了你的心。”她望向他,眼眸柔和安宁,“雪,伤害了你,我会受到惩罚的。”

月光下。

雪的肌肤晶莹得仿佛透明,他轻轻摇头,笑容温柔如水:

“不会,我会把一切对你的伤害都背负起来。”

如歌怔住,缓缓道:“雪,你为什么喜欢我?为什么当初在品花楼你会选中我?”

“傻丫头……”

“……?”

雪叹息:“还是不明白吗?不是我选中了你,而是我一直在品花楼等你。知道你有一天会来,于是,我开了这品花楼。”

“哦,原来你就是品花楼的大老板。”如歌想一想,又笑,“我曾经很崇拜你呢。”怪不得,开好一家烧饼铺对他亦是小菜一碟。

“现在你也可以崇拜我啊。”

“为什么要等我?你以前认识我吗?”如歌接着问。


雪的目光渐渐悠长。

月色轻洒在他的白衣上,他沉浸在回忆中的目光,如月色一般悠长。


“我等了你很久很久。”

“有多久?”

“自你出生前,我就在等你。”

“哦。”

如歌抱住膝盖,不再说话。

“臭丫头!你就只有一个‘哦’吗?”雪凶神恶煞。

“那要说什么?”如歌皱皱鼻子,“说谢谢你,我很荣幸?”

“死丫头!!”

如歌笑道:“你看,如果你在骗我,我为什么要谢你呢;如果你喜欢的是出生前的我,姑且不说这有多滑稽,那也用不着我感激,感动的应该是‘她’。”

她扭过头,凝望他:“雪,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对我好,你对我的好,我都在心里记着;或许不能用你希望的方式来回报,可是,我真的都知道。”


秋夜的风,拂过月下的树梢。

坐在烧饼铺门槛上的两人,就那样,宁静地彼此凝望。

他。

她红衣鲜艳。

在璀璨的夜空下。

目光静静流淌。


良久。

“丫头,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

“什么?”

“让我躺在你的怀里,就像你的情人一样,你用手轻轻抚摩着我,我像孩子一样睡着。”


*** ***


长廊下。

“叮叮当当……”

碧玉铃铛被风吹得狂乱!

薄如蝉翼的铃铛,只恐风若再疾烈些,便要碎去了……


轮椅中。

青衣的玉自寒似已睡去。

眉间的寒气显得愈发厚重,清俊的眉上好像结了冰霜。

但,他是微笑的。

仿佛——

他又回到了那个清晨。

轻轻吻着心爱的人。

她似乎也轻轻吻了他。


玄璜将毯子盖在玉自寒身上,然后想把轮椅推进屋里。

风越来越大了。

月亮也被乌云遮挡。


玉自寒摇摇手。

他没有睡。

他要在庭院里,如果她回来了,就可以早一些看得见。


*** ***


平安镇。

烧饼铺里。


雪像孩子一样睡在如歌怀里。

他睁着眼睛,调皮的样子也像一个孩子。

“你身上很香。”

如歌怔怔地回过神,道:“是吗?”

“是啊,”他耸耸鼻子,“好像比我还香。”

“哦。”

“丫头,你可以专心些吗?不要再去想玉自寒了,”雪委屈地在她怀里翻个身,“人家只有这一晚上。”

声音中有凉凉的寂寞。

如歌听着,忽然皱眉道:“雪,救了师兄,你不会有事情吧。”记得问过他这个问题,而他并没有正面回答。

雪将脸埋在她香软的腰间,孩子般闷声道:“不会有事,我是仙人,不会死的。”

“真的吗?”

“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当然骗过我,跟我回烈火山庄的时候,你说……”

“还在记恨啊。”

如歌叹息:“倒也不是,只是,总觉得有些担心。”

“放心好了……”


夜越来越深。

雪爱困地闭上眼睛,呢喃地说:“我要睡了。”

“睡吧。”

如歌靠在墙上,把被子盖在他身上。

“你对玉自寒也这样细心吗?”雪的唇角有丝苦涩。

“什么?”

她没有听清。

“我说,你可以拍着我的肩膀吗?这样,我可以睡得更香甜些。”

“哦。”

如歌轻柔地拍着他,一下一下。


那一夜。

就这样过去了。

如歌倚着墙,怀里抱着孩童一般的雪,慢慢地,她睡着了,拍着他的手掌慢慢滑下来。

雪却没有睡。

在她怀里,静静听着她均匀的呼吸。

她,离他那么近。

这一夜,他想拉成永恒那么长。


“今晚?”

“是。”

“消息放出去了吗?”

“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

“那里守卫如何?”

“……”

“黑翼?!”

暗夜绝不悦地盯住忽然沉默的男子。

“属下觉得奇怪,”黑衣男子眼中有犹豫,“静渊王府的防备比平日好像松懈许多。”

“哦?”

暗夜绝暗暗吃惊。雪衣王向有神算,断不该这般松懈大意。

“属下担心其中有诈。”

她冷哼:“不管是否有诈,这都是难得的机会,决不可以错过!”

“只有三宫主跟属下两人同去?”

“你对本座没有信心?!”

“不敢。”黑翼沉声道,“只是多带些人把握更大些。”

“哼!”暗夜绝恨恨地一振长袖,“你明知我是偷偷出宫,偏说这些作什么!”

黑翼垂目而立。

“若是你怕‘他’日后责罚你,这次也不用跟着我了!”

“属下不敢。保护三宫主是属下的责任。”

“那就少废话!知道你们从来就没有将我看在眼里!”

“属下不敢。”

黑翼的目光如古井无波。

暗夜绝恼怒地一掌甩翻案上铜镜,冷艳的面孔裹上严霜,大步迈出阴暗的殿堂。

黑翼跟随。


奇怪,这殿堂如此阴森寒冷,莫非是在地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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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17 22:54:16 | 显示全部楼层
静渊王府。


赤璋、白琥、玄璜、黄琮皆神色凝重,站在厢房外的长廊上。

窗上透出摇曳的烛火。

隐约可以看见两个身影,一人似坐在轮椅上,一人盘膝坐于他身后。

两人这个模样已然半个时辰。

庭院中一片寂静。

只有阵阵带着寒气的白烟,从窗中暗暗透出。


树叶轻动。

白琥低声冷笑道:“好像要来了。”

黄琮握住腰间的长河剑,颦眉道:“来得好!”

白烟绵绵不断从木窗涌出。

赤璋的脸似乎更红涨了些,他的手掌似乎也比平时大了一倍,象涨满了血一样。

玄璜却好像没有听见他们说话,径直望着那安静的窗子,淡眉细目间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夜色中传来一声清啸。

象是鹰。

但这里哪儿来的鹰?


白琥、黄琮、赤璋循声望去,心中早已打起十二分警惕。

玄璜也缓缓转回头。


***  ***


一盏微弱的灯火。

如歌用内力护住它,使它不至于象另外七盏灯火一样被寒气逼得熄灭掉。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玉自寒和雪。

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屋内如严冬一样寒冷。


玉自寒面色苍白,青衣被薄汗濡湿,体内仿佛有无数道阴寒的气流游走,又仿佛正在被一个更强大更森寒的黑洞吸入。

可是他无力抵抗。

因为雪封住了他所有的穴道。

雪盘膝而坐,掌心抵住玉自寒的后背。

袅袅寒气自雪的头顶逸出,他的脸色亦是苍白,却苍白得晶莹通透,映着雪白的外衣,有种惊心的美丽。


时间仿佛静止。

如歌不晓得这样过了多久。

灯盏中的油,已经燃去了小半。


雪忽然闷咳一声,苍白的脸上透出两朵诡异的红晕。

他的手掌有些颤抖。

身子微微一斜。


如歌大惊,手一抖,滚烫的灯油落在她手掌上,险险便惊呼出来。

啊,不可以。

她知道在用功疗伤的时候最忌有打扰。

可是,看雪的气色,她真的很担心。

雪似乎察觉了她的担忧。

轻轻侧过头,对她调皮地眨眨眼睛。


丫头,我没事……


如歌略微松口气,又望向玉自寒。

玉自寒陷在昏睡中,双目柔和地闭着,嘴唇已不似前几日的煞白,面颊也有了淡淡的神采。

希望一切顺利。

如歌紧握住手中的灯火。


*** ***


漆黑的夜色中。

静渊王府后院高高的墙头上,忽然多了黑压压一大片黑影。

“噗!噗!噗!”

十几只红翎白箭破空而来!

向静渊王厢房的窗子射去!


“远攻?!”

白琥用衣袖之风将射来的箭扫开,怒笑道:“兔崽子们,有胆量下来跟爷爷我好生比画几招,藏在墙头上算什么本事!”

说话间,飞来的箭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饶是玄璜、赤璋、黄琮用尽全力将它们挑开,但在密密麻麻的箭海中,仍显得煞是狼狈。


“哼哼,刀无暇那小子倒是蛮聪明!”

静渊王府东墙边的角落里,有两个淡如烟的黑影,他们似乎在一个诡异的结界中,没有人能够看到。

黑纱女子冷笑道:“居然想到放箭偷袭?好主意!若是硬拼,天下无刀来的人再多,四大护卫也不会很怕;远攻放箭,只要一根箭能射进屋中,必会扰乱心神,银雪同静渊王皆会受影响。哼哼,如此便是一个寻常的天下无刀弟子,四大护卫也大意不得。”

“是。”黑翼道。

庭院处箭如雨下,玄璜等四人牢牢将窗子护住。

“哼哼,时间一长,怕他们也支持不住了。”

“静渊王府只有四个人?”

暗夜绝眼光一闪:“什么?”

黑翼道:“王府侍卫们去哪里了?”偌大的静渊王府,备受皇上疼爱的静渊王,怎会只有区区四个护卫。

“你是说?”

“怕是诱敌之计。”

暗夜绝一惊,再向庭院望去,只见形势已变。


厢房外的长廊上,突然放下一张孔眼很密的巨大的网,极是结实,任多少飞箭也无法射穿。

此网一放,护住窗子,墙头众箭手顿时毫无用处。

玄璜手一挥,只见几百名精神抖擞的侍卫从各角落中现出,另有近二百人居然出现在那些箭手的背后!

可怜众箭手带来的箭已经大多射了出去,更要命的是,原本以为的偷袭,结果却是落入了别人设好的陷阱,顿时手足无措慌成一团。


无人察觉的结界中。

暗夜绝眼睛眯起来:“哼哼,静渊王……”

黑翼的目中似有尊敬:“静渊王虽身有残疾,但智慧却远在众皇子之上。”

“……”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埋伏在院墙内外的王府侍卫们万箭齐发,成包围之势,向墙头上的箭手们射去!

没有了箭。

手脚好像也没有了力气。

众箭手叫苦不迭,纵飞天遁地只怕也无法从这里逃脱了,不由面面相觑,面露苦色。

这时,玄璜清啸道:

“如果不想死,就将你们的弓箭和所有的兵刃抛下来!”


突然,从墙头飞起五条身影!

疾扑静渊王厢房!

只要杀了静渊王,情势便可陡然逆转!

杀静渊王,更是今晚的目标!


“这就对了,出那么多花招,不如干脆杀死敌人!”

暗夜绝冷笑。


*** ***


如歌知道,雪用功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灯火一明一暗。

屋内的寒气让她浑身发冷。


玉自寒的面色逐渐红晕,清俊的面容淡淡焕出玉般温泽。

在白色的寒气中。

他却仿佛沐浴在四月的春风里。


雪的面容却惊心地煞白。

他的嘴唇也毫无血色,就如冻在薄冰中的雪花,轻轻一个弹指,就会碎裂。

他的身子轻轻摇晃。

抵住玉自寒背心的双手,已然僵冷成冰块。


*** ***


“嘭——!”


屋门被巨大的掌力震成碎片!

浓烈的白烟滚滚向屋外涌出!

隐约可以看见两人的身影,正在运功……


“好!”

暗夜绝眼光骤闪!

黑翼沉默,他远远地发现,玄璜等人并没有努力阻止那五人,当那五人冲进去时,白琥的嘴边甚至还有了笑意。


白烟涌到庭院里!

“有毒!”

屋里传出惊呼,然后是“咕咚”几声,听来像是那五人晕倒栽地的动静!

白烟飘到墙头,原本还大喜欢呼的众箭手,不觉已吸入了很多。待到发现那白烟竟是迷魂的东西,早已经迟了,东倒西歪软成一片。


“哈哈哈哈!”

白琥拍掌大笑,王爷果真神机妙算,事先已命众人服下解药。这一场想象中的恶战,竟然可以一滴血不流地拿下来!

玄璜、赤璋、黄琮亦是相视一笑。


结界中。

暗夜绝恨声道:“上当了!银雪他们竟然不在王府!这一场戏却是为天下无刀准备的!”

“是。”

“闭嘴!你竟敢嘲笑本座!”

“属下不敢。”

暗夜绝气得浑身颤抖:“银雪啊银雪,莫要以为本座找不到你!只要你果然吸出了寒咒,无论藏在什么地方,我也能将你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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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17 22:55:46 | 显示全部楼层
沁透寒意的白雾,在屋内逐渐散去。


雪轻轻吸口气。

他对如歌招招手,然后松开了玉自寒。

“觉得怎样?”如歌急切地问着,她扶住玉自寒,感觉他的身子软绵无力得象刚出生的婴儿。

玉自寒额头有细细的汗珠,双颊有浅浅的晕泽。他虚弱道:“我很好。”

然后,他对雪郑重地抱拳表达谢意。

雪却侧过身,装作没有看见。

如歌道:“师兄,你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

玉自寒摇摇头:“有一些疲惫,想睡一下。”方才的疗治,他浑身的气力都像是被抽走了,沉重的睡意让他的脑袋昏沉。

“那你睡吧。”

“好。”

如歌让玉自寒轻轻躺平在床上,听他呼吸渐轻,想他已然睡去。拍拍他的肩膀,她胸中担忧许久的一口气终于舒出。

玉自寒拂住她的手,又睁开眼,淡笑道:“不要再担心。”

如歌瞪他一眼:“师兄你快睡好了!”

玉自寒道:“好。”

然后,他真正睡去了。


雪食指一伸,快如闪电点中熟睡中玉自寒的周身大穴!

如歌惊道:“你做什么?!”

“他必须不受干扰地睡足三天三夜,否则对身体有极大伤害。我点了他的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也不会醒来了。三天后,穴道会自行解开。”

雪的语气很冷淡。

如歌面颊“腾”地羞红,急忙向他赔礼:“对不起,雪,刚才我情急之下口气不好,你不要生气。”

雪冷笑道:“我哪里会生气,原就知道你心里只有师兄,何曾有过我。”

这样的雪!

如歌惊得睁大眼睛:“我……”

“你走吧。”雪的声音极冷极淡,“你给了我三天的时间,我救了你的师兄,从此两不相欠。”

如歌奇怪极了。

“雪,你怎么如此古怪?”

雪冷淡道:“我已对你绝望了,一个心里没有我的女人,巴巴地守在她身边又有什么意思。你快走,带你师兄一起走,我也要睡了。”

如歌僵在那里。

“不走吗?”雪站起身,“好,那我走!”

“等一下!”

如歌叫住他,走到他身前,深深鞠躬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你救了我的师兄,便是我的恩人。他日若有差遣,烈如歌赴汤蹈火绝无二言!”

雪古怪地瞅着她:“那你还这么多废话?我让你走!听见没有!马上走!”

如歌咬住嘴唇,怀抱起床上的玉自寒,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屋门轻轻关上。

灯火的火苗骤然跳动,猛地一亮,然后熄灭了。

灯盏中的油终于燃尽。

屋内一片漆黑。


黑暗中。

雪就那样站着,听着外面的脚步远远地离去,那脚步的主人似乎连一丝犹豫都不曾有。

她走了。

她真的走了。

他倚住墙壁,慢慢滑下来,坐在冰冷的地上,抱住脑袋,然后,他像孩子一般开始哭泣。

无情的丫头!她心里竟然真的一点也没有他吗?虽然是他赶她走,可是她怎么可以抱着玉自寒,头也不回地就走出去呢?!她知不知道他的心已经痛得要炸开了!

雪的白衣在黑暗中象脆弱的白花。

抽泣声越来越大。

他哭得像个绝望的孩子。


她终究还是不爱他吗?那么努力地让她快乐、让她开心,忍受那样漫长而寒冷的等待,为了她什么都可以去做,那——她还是不爱他吗?

他知道她没有关于他的记忆。

其实就算记得,她也从来没有爱过他。

以前没有。

如今仍是没有。

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以为只要守在她身边,看她幸福,就可以满足了;但,他是贪心的,他一点也不满足!他要她爱他,哪怕只有一点点爱他!

可是,她不爱他。

寒气象魔爪一样扼住他的喉咙,泪水在他苍白晶莹的脸上冻凝成冰珠……


“看啊,这是天人银雪吗?”

阴毒嘲讽的声音在漆黑的屋里响起,那人的黑纱与夜色溶成一片。

那人俯下身子盯着他:“你居然会哭?哼哼,这倒是我见过最稀奇的事。”

仿佛有风吹过,雪的泪水痕迹全无。

雪冷冷道:

“二十年前,当有人知道兄长另有深爱之人,在暗河边哭得呕吐,用发簪在自己的胸口足足戳了一十六下,不晓得是不是也很稀奇。”

“你!”暗夜绝惊道,“你怎会……”

雪冷笑道:“我还知道,当年是谁放走了……”

“闭嘴!”

暗夜绝恐惧地大喊,踉跄后退两步:“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雪悠悠站起来,轻轻一笑:“你今天才晓得吗?果然很蠢笨,怨不得他看不上你。”

暗夜绝气得银牙欲碎:“银雪,休要再狂妄,本座用两根手指头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哦?”雪轻扬眉毛。

“哼哼,”暗夜绝阴笑,“以为藏在这里就没人可以找到吗?你吸出寒咒,功力极虚,我只要稍一感应就可以找到你的方位。”

“是吗,所以你去了静渊王府。”

“你——”

“蠢货就是蠢货。”雪讥笑道,“怎么黑翼没有陪你,不怕你死在我手里吗?”

“哈哈哈哈!”暗夜绝仰声笑道,“你如今已是废人一个,只怕连只蚂蚁也无法捏死,还用得着黑翼动手吗?!”她怕黑翼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事情,打发他在远处盯着。黑翼效忠的主人从来就不是她。

“哦?那你来试试啊。”

雪的笑容淡雅动人。

暗夜绝狐疑地打量他:“你的体质原本极寒,又吸入了寒咒,此刻必定寒毒逼心,有如千万把冰刀在绞剐……”

“是吗?那我岂非很痛苦?”雪轻笑。

暗夜绝眯起眼睛:“你很奇怪。为什么要救静渊王那小子,如果是为了得到那个丫头的心,杀了他不是更痛快。”

“我没有你那样卑鄙。”

“哼哼,”暗夜绝冷笑,“果然正大光明的话,你怎会任由皇帝将玄冰盏赐给他。还不是想让那丫头来求你?!说到这儿,你倒要谢谢我了。”

雪点头:“不错,你确是帮了忙。否则我如何开口说,我知道玄冰盏中有咒呢?”

“哼,景献王原本想让皇帝中寒咒,怎晓得爱儿情重的皇帝将它赐给了静渊王。天算不如人算,不过,静渊王要是死了也不错,可惜他们又失败了。”

“运气如此差,想必你们不会看好景献王了。只是敬阳王一向有烈火山庄支持,你们想插进去只怕很困难吧。”

“未必……”话说一半,暗夜绝陡然警觉:“你在套我吗?”

雪好像听了笑话:“天下之事,哪里有我不知道的!”他凝视她,“送你一句忠告,战枫未必如你所愿。”

暗夜绝的眼神惊疑不定,半晌,她终于静下来。

“那你告诉我,今晚你会死在我的手上吗?”


雪的白衣在黑暗中依然光彩夺目。

“如果死,也会是因为我爱的人,而不是被你这个蠢女人杀死。”


暗夜罗的手中忽然飘出一条黑纱。

在漆黑的屋中如灵蛇旋舞。

“那我们试一试。”

说着,黑纱疾扑雪的喉咙!


*** ***


屋外,黑翼远远站在僻静的角落里。

耳朵轻轻一颤。

他能听到屋里隐隐传来的动静。

他的面容如古井一般平淡,不见一丝波澜,似乎那里面发生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

只是,如果你仔细去看,能发现他的拳握得很紧。


轻无声息地——

一个身影自他背后闪出。

一拳击向他的后脑!


黑翼应声而倒!

他晕死仆趴在地上,脸埋在泥土里。


偷袭他的人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能得手,一时有些错愕。想一想,伸手取下他腰中佩剑,又悄无声息地向屋子行去。


待偷袭之人走远。

黑翼在泥土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 ***


黑纱扼住了雪的喉咙!


暗夜绝纵声大笑:“哈哈哈哈!名震天下的银雪,现在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方才那么多废话,只是在拖延时间是不是?!哈哈哈哈,今天让你死在姑奶奶手中,也算不至于辱没了你!”

冰寒的气息窒得雪胸口撕裂般剧痛!

他忍不住“呕——”地一声吐出血来,那血带着森森寒光,溅在黑纱上!雪苦笑。报应来得好快,他使玉自寒承受的痛苦,已经完全转到了自己身上。方才他只是在勉力支撑,但此刻寒毒汹涌攻来,再非他能阻挡。

暗夜绝收紧掌中黑纱。

“好多情的人,明知我等着取你性命,明知吸了至阴的寒咒后再非我的对手,却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赌这一把!你究竟是多情啊,还是愚蠢!”

雪的面容窒息得涨红,象三月的桃花,有出奇的艳丽。

他咳着血笑:“你杀了我,无非也是想让他夸赞你。他心里爱得又是你吗?”

这声音虽渐渐微弱,但如刀子般狠狠捅在暗夜绝胸口。

暗夜绝黑纱狂舞!

她怒喝道:“闭嘴!他爱的是我!他只能爱我!那个贱人,想把他夺走,只有死路一条!凡是妨碍我的人只有死!”

她神态欲疯狂!

雪忽然目光一闪,轻笑道:“可是,她就算死了,他心里爱的仍然是她。你只是个荒唐的笑话。”

“我不是!啊——!我——”

她狂怒地勒紧黑纱,要将他立时扼死!

然而——

一股冰凉灌穿她的胸膛!

她愕然地低头看去,只见一把锋利的剑从她的胸口冒出来!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惊住!

缓缓转身——

她看到了一个鲜红衣裳面孔雪白的少女,那少女冷冷望着她。

暗夜绝惊怒道:“烈如歌!你居然偷袭我!”死也无法相信,她居然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丫头偷袭!

如歌扬手又将剑从暗夜绝身上狠狠拔出来!她一直在等,她知道以她的武功不是暗夜绝的对手,她只能等,等暗夜绝狂乱忘形的那一刻。

雪发现了她。

也把机会给了她。

鲜血从暗夜绝胸口狂喷而出!


如歌忽然觉得双腿有些软,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她咬紧牙,一剑斩断缠住雪喉咙的黑纱,扶住他,却喉咙干哑地说不出话。

雪凝视着她,嫣然一笑:“丫头,你又跑回来做什么呢?”

如歌扶着他向门口走,眼睛紧紧盯着胸口血如泉涌的暗夜绝,不晓得该不该再补给她一剑,没心情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丫头,你终究还是不放心我,对不对?”

雪笑得轻柔。

如歌的瞳孔猛然紧缩!她发现暗夜绝胸口的血居然渐渐消失,狂舞的黑纱象愤怒的毒蛇!

暗夜绝满脸恨意,冷艳的五官有些扭曲:

“烈如歌,就凭你也想伤得了我吗?!”

如歌后背一片冷汗!

她暗暗懊悔刚才为何只刺了暗夜绝一剑就收手。

雪委屈极了:“臭丫头,为什么只看着那个丑婆娘,却不跟我说话呢?”

如歌忍无可忍,对他大喝道:“闭嘴!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很危险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侍卫过来看一看!”

雪笑了:“笨蛋,那丑婆娘下了结界,没有人可以察觉到这里。”

“我为什么可以进来!”如歌觉得很荒唐。

雪的眼神又是古怪。

一阵剧痛袭上雪的全身,他张口“哇——”地一声吐出血来,森森的寒血在地上溅了一滩。


暗夜绝桀桀笑道:“银雪啊,想不到有人会巴巴跑过来为你陪葬!本座就发一回慈悲,将你们葬在一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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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17 22:58:19 | 显示全部楼层
屋子漆黑得象噩梦一般。

如歌脸色苍白。

她的眼睛愤怒如火炬:“是谁说,救了师兄你不会有事情!”

雪拭干唇角的血,笑盈盈道:

“我骗你的嘛。”

“你——!”如歌气得浑身颤抖。

雪皱皱鼻子,委屈道:“丫头,人家就要死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不然,人家死了也会不安心的。”

如歌再也不想看他!

雪笑眯眯:“你说好不好呢,就让她把我们葬在一起,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好不好呢?”

怒火燃烧如歌全身,她推开雪,用剑指住暗夜绝:

“不管你是人是魔,说话不要那么嚣张,今天是谁倒下去还不一定!”

暗夜绝一怔,笑得如花枝乱颤,似乎眼泪都要笑出来。

如歌冷冷道:“你疯了么?”

暗夜绝目光一冷:“你可知道我是谁?”


如歌直视她:“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我-是-烈-火-山-庄-的-烈-如-歌!”

她仰起修长的脖颈,正如君临天下的女王。


雪的目光渐渐悠长。

他倚着墙壁,胸口一阵阵寒痛。

猎猎扬起的红衣,在黑暗中,依旧如烈日下一般鲜艳,一般眩目!

在如歌脸上,稚气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倔强的坚强!

她的光芒——

终究没有人可以阻挡!


长剑碎裂在地上!

如歌被黑纱狼狈地卷翻在地,她的长发凌乱地散开,脸上多了一些伤痕。

暗夜绝冷哼:“凭你也配口出狂言!”

如歌站起来,背脊挺得很直:“你的本事只是震碎一柄剑吗?!”

她握紧拳头,沉声道:“我还有我的拳头!!”


冲天的火焰——

烈烈的火焰——

熊熊地从如歌背后燃起!

她仿佛在烈火中一般,整个人在燃烧!

她的拳头,是烈焰中最炽热的火苗,撕裂开空气,喷涌着酷热之火,扑向暗夜绝的面部!


雪轻笑着倚坐在墙角。

他晶莹的掌心,赫然多了一片薄如蝉翼的冰片。

冰片滴溜溜转着。

折射出七彩的光。

这冰片原本是他用来封印如歌的。

自她一出生。

他就封印了她。

封住她令人窒息的美丽,封住她体内熊熊的火焰。他想只让她做一个平凡的人,不要有太美的容貌和绝世的功力。这样,她或许会更幸福。陪在她身边,过着平凡的日子,也是他最向往的幸福。

可是,她毕竟是烈如歌。

她的命运,即使是他,也无法扭转。

于是他将那冰片取了出来。

纵使取出它耗尽了他最后一分气力。


如火海中涅的凤凰!

烈如歌的火焰映亮了整间屋子!

那光亮透过屋顶,隐隐映亮了夜空!


鲜血如流淌的小河,静静从雪的唇角滑落。

他的笑容仿佛透明。

他的身子仿佛也是透明的。

透明得就像冬日里的一片雪花。


暗夜绝倒下。

她的面容好似被烈焰焚烧。

她的呼吸断断续续,如游魂一般。


烈如歌望着自己的拳头。

她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像有一把火在燃烧?!是她的拳头吗?是她的拳头在暗夜绝脸上留下恶魔一般的烙印?!

她拼命抑制住澎湃紊乱的呼吸。

飞扬的红衣渐渐静止。


像一阵黑烟,一个黑影电光般闪进来。

抱起蜷缩在地上的暗夜绝,似乎望了一眼墙角的雪。

然后消失了。

地上的断剑也消失了。

屋里很安静。

没有灯火。

却很明亮。


雪轻轻笑着,他的笑容雪花一般美丽,他的身子晶莹光灿,万千道光芒自他体内射出,璀璨光亮得似雪地上的阳光。

如歌蹲下来,古怪地打量他:

“喂,你怎样了?”

雪笑一笑:“我要死了啊。”

如歌咬住嘴唇。

雪可爱地笑:“我美丽极了,对不对?你瞧,我非要再惊心动魄地美一次,才肯死去。这样,你才会记住我美丽的模样。”

“你知道你会死,对不对?”

“对呀。”

如歌轻轻吸一口气:“从认识你,你骗了我很多次。”

“对呀。”雪对她笑。

“我讨厌你。”

如歌忽然大吼道:“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你知不知道!!”泪水如崩溃的洪水,冲下她的面颊!

雪把脑袋靠在墙上,一边轻轻咳着血,一边轻轻地笑:

“多好。那么我死了,你就不会伤心了。”

如歌猛地抓住他的胳膊:“不!我会伤心!”她屏息望住他,“你看,我会很伤心很伤心,那——你不要死了,好不好?”

她像一个小女孩儿,眼巴巴瞅着他。

雪古怪地问:“你爱我吗?”

如歌的手指骤然捏紧。

雪眼巴巴瞅着她,央求道:“你有一点点爱我吗?”

泪水落在如歌的手背上。

她以为那泪水是自己的,但等她将泪水眨去,才发现手背上的泪珠是雪的。

雪的泪水那样忧伤。

“丫头,我爱你。你知道吗?我爱你。”雪的笑容在泪光中闪耀,“我骗过你很多很多,可是,我从没有骗过你。我爱你。”

如歌的嘴唇已然咬出血来。

“你可以只爱我一点点吗?只要一点点就好。”

雪哀求她。


如歌的心痛成一片。

她闭上眼睛:“如果我爱你,你可以不要死吗?”

雪温柔地用手指将她的泪拭去,用舌尖尝一尝,笑道:“你的泪有幸福的滋味。”

“回答我!如果我爱你,你可以不要死吗?!”

如歌吼道。

雪微微一怔:“啊,不可以。”

“为什么!你不是仙人吗?!仙人也会死的吗?!”

“仙人不会死。”

如歌惊喜地轻呼。

雪苦笑:“可是,若是我沉睡一百年。对你而言,跟死有什么区别呢?”

如歌僵住。

她的身子慢慢冰冷。


鲜血不再流淌。

雪的体内好像已经不再有鲜血。

他透明得象是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穿过去。

他的笑容空灵如雪花。

金灿灿的万千光华……

穿透他的身体……


如歌怔怔地说:“如果喜欢你,而你又要死去。那不如从没有喜欢过你。”

“残忍的丫头!”

雪咬牙切齿。

如歌轻轻将透明的他抱在怀中,轻声道:“我答应你,如果你不死,我就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去爱你。”


她的怀抱那样温暖……


雪轻轻笑了:

“会不会,你很努力很努力,却依然无法爱我呢?”

如歌又怔了怔:

“不知道。但是,你如果死了,我要努力都没有了目标。”


然后是沉默。

雪象是睡着了,在如歌的怀里,安静得像个孩子。

他的脑袋枕着她的胳膊。

他的分量极轻,她抱着他,就如抱着一团光芒。


光芒一点一点自她臂弯散去。

雪愈来愈透明。

他绝美的面容已有些看不大清楚。

雪呢喃着在她怀里动了动。


“丫头,不要忘记我。”


如歌的泪水“哗”地落下来。


她抱紧了他。


*** ***


第二天,当清晨太阳升起。

如歌的怀中只剩下一件如雪的白衣。


《烈火如歌》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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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18 13:19:50 | 显示全部楼层
其实写的蛮好的 具有现代感的诗情画意! 很有新异!
但是就是太长了点 有时候眼睛会背叛思想的继续看下去而伤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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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18 23:23:53 | 显示全部楼层
嗬嗬,第一部,我是看书的。。。。觉得没这么长。。。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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