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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我停下来的,不是我所见,而是我所未见……
你能体会吗?那些我看不清的东西,在那延绵不断的城市中,我能看到一切,可就是看不到尽头……
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尽头……而尽头,正是我所未见。
比如说这个钢琴,琴键有开始,也有终结,傻瓜也知道只有八十八个键,它们是有限的,而你却是无限的。
在这有限的八十八个琴键上,你可以弹奏出无穷无尽的音乐,我就喜欢这样,我也只能这样生存。
但你们把我送上舷梯,把我推向一架有无数个琴键的钢琴,真的,由无数个键组成,可如果琴键是无穷的,我又该怎么演奏呢?
我只能说,我坐错了地方,那是上帝才能弹奏的钢琴……
老天啊,你有没有看到那些街道?那千万条街道,怎样才能从中选一个?选一个女人、一栋房子,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选一片属于自己的风景,选一种自己的活法。沉重的世界压在你的肩头,黑黝黝的却看不到尽头。要是你离开这里,去往那个陌生而无穷的世界,你难道就不感到害怕?
我在船上出生,“世界”在船上来来往往,可每次也就两千多人。船上也可以充满期望,但都限定在船的范围内,从船头到船尾那么大,你可以在有限的琴键上弹奏出无穷的欢乐。我从小就学会了这种生活,陆地,对我来说,是一艘过大的船,是一个过于漂亮的女人,是一次太长的旅行,是一种太浓郁的香水,是一曲我弹奏不出的音乐……
我不能下船,我不愿放弃我的生活,毕竟,我就像一个从未存在过的人,你是个例外, 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还在这里的人,你最好习惯这样,原谅我,我的朋友,我不会下船的。
我能想象到天国的情景,一个可怜的家伙在名单上找我的名字:“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Nineteen Hundred(1900)
——Niemann, Nightingale?
——是这样的,先生,我在船上出生……
——你说什么?
——我生在船上,长在船上,死在船上,所以没有在你这里注册。
——死于沉船?
——不,死于六吨半的炸药。
——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还好吧,就是少了条手臂。
——一条手臂?
——是的,被炸掉了。
——在那边找找看有没有。
——掉的那一只是左手臂,先生。
——那太遗憾了,我们只有两条右手臂。
——两条右边的?
——是的。
——恐怕只有这样了。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愿意什么?
——安一只右边的代替。
——那好吧,相比之下,有一个总比没有好……
——那就好。
——对了,一个是黑人的,一个是白人的。
——哦,我要相符的那个,当然,这可不是种族歧视,只是因为美观上的考虑……
这很好笑吗?真是糟糕啊,两条右臂在天国中生活,那又该如何划十字呢?
我现在开始想象我用两只右手弹出来的音乐会是怎样的,我只希望天堂里,也有钢琴……
一位影评者的话:
这是1900临终前与麦斯说的最后一段话,我只是傻傻的在这里抄录了一遍而已,只是因为我实在很想抄一遍。
说句心里话,这篇文字并不是写给没有看过这部电影的朋友们看的,这篇文字是写给喜欢这部电影的朋友们看,我并没有打算与你们讨论什么,我只是希望与你们一起静静回味一下那些琐碎的片断而已……因为我没有一次能在听完这段话之前,忍住自己的眼泪……
直到现在为止,我都不肯承认自己看懂了《海上钢琴师》,正如我不承认自己明白《重庆森林》一般,可是我每一次站在它们面前,就总如一个渴求的小孩子一般不肯移开自己的视线。也许这就是那种最原始的感动吧,不需任何的因由。
同样都是讲述船上的故事,《铁达尼号》是那么显赫,而它却只是静静地躺在一角,天堂的三步曲,也许必须都是静静、淡淡地渗透,方能显出它们最本质的魅力,方可唤醒我们内心最原始最与生俱来的颤动。比如你遇到一只初生折翅的小鸟,比如你看见无比瑰丽的日出,比如你听闻当初那位武林第一高手在雪花里轻轻耸耸肩悄悄地说了一句:“好寂寞啊……”
许多朋友都陶醉在麦斯初遇1900就与他一起在风浪中滑动的钢琴上弹奏的浪漫里,更多朋友津津乐道1900击败JAZZ高手之后在钢琴上点烟的经典一刻,我却在想,一个男人,一生在一条船上度过,喜欢过一个女人,交了一个真正朋友,有一种令自己最愉快的爱好,最后坚持选择了一种方式离开,从这个角度去诠释,是那么平淡也那么纯真,我为什么要替他惋惜呢?为什么要象麦斯一样,希望他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星光灿烂呢?
这个时候,我突然明白,我之所以流泪,也许是我这个一点也不寂寞的人,在某一个瞬间,稍微触摸到了他一点点……只是一点点的……寂寞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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